翌日清晨，天牢投毒一事传到了周帝的耳朵里。

　　周帝龙颜大怒，毒下到了姚知欢的饭食里，侥幸被老鼠打扰没吃。但若是下到端王爷的餐食里，且无法察觉吃了进去。

　　若是皇子死在天牢里，引起朝堂轰动，反倒成大周开国以来头一遭笑柄！

　　想及此，周帝将书案上的物品一股脑推了下去。

　　御书房内伺候的太监宫女皆跪地，瑟瑟发抖不敢发出声音。

　　莫宸轩的头又低了几分。

　　“钱福可追到了？”

　　“还没有，但是，臣已经在掌事院那里，初步查出了钱福的底细。”

　　周帝眉头上扬：“说说看。”

　　他是昱州刺史胡首民的远方表侄，与端王爷的通房碧珠是老乡，家里闹了旱灾后，便通过胡刺史的关系，一路艰难进京，曾在宁王爷治下的南运渡口做工，后来一路摸爬滚打，进入天牢当了狱长。”

　　周帝眉头紧缩，胡首民是太后远房亲戚，钱福又是胡首民表侄，且与碧珠是同乡，碧珠出自宁王府，后来才进了宫到太后身边。

　　错乱的关系扰的周帝头疼：“碧珠审了没有？”

　　莫宸轩拱手道：“臣即刻去天牢，审讯碧珠。”

　　话音刚落，常年便通禀说太后娘娘到了。

　　“参见太后娘娘。”众人行礼。

　　周帝也起身迎接：“母后怎么亲自过来了？”

　　太后一袭墨蓝色凤袍，面色温和：“皇帝国事辛苦，哀家便做了燕窝粥送来。”

　　随后，示意何姑姑将燕窝粥呈上。

　　“有劳母后了。”

　　“都不必多礼。”太后和善地示意大家起身，低头便看见一地狼藉，“哟！这是怎么了？大清早的，皇帝怎生这么大的气？”

　　周帝示意常年收拾东西，随后扶着太后走到坐榻前相对而坐：“都刑司司正办差不力，导致有人在天牢里投毒，朕便骂了他几句。”

　　听到有人投毒，太后的眸色不由得一变：“怎么会这样？”

　　莫宸轩退到一边拱手道：“太后，陛下，天牢里还有事，臣先行告退。”

　　“莫司正可是要审碧珠了？”

　　就在莫宸轩得到周帝示意后准备离开时，又被太后叫住。

　　莫宸轩转身，躬身道：“太后娘娘明鉴。”

　　得到肯定的答案，太后不由得心神难安，她不确认碧珠的事，会不会牵扯到自己身上，毕竟自己曾嘱咐过，若是端王爷对她无意，必要时可用药控制。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她竟会胆大到去用摄魂散。

　　后来，她想趁中秋宫宴，借口将碧珠调回宫住上几日，然后再以私藏摄魂散一事，打打端王府的风头，没想到，还没等她安排，端王府便东窗事发了。

　　见太后沉默不语，莫宸轩试探地问道：“不知太后还有何吩咐，或是有什么话要带给碧珠。微臣一定如实转达。”

　　周帝的目光，也一直在太后的身上游走。

　　太后想了想：“碧珠毕竟是哀家的人，如今出了这等事，哀家着急啊！劳烦莫司正转告，若不是她做的，或是看到谁做了，好好说出详情便是，若是她做的，便要交代清楚，就算不为了自己考虑，也要考虑考虑家人不是？”

　　莫宸轩眸色一沉，太后说了这么多，终归就是一句话：尽量往姚知欢和端王爷身上攀扯，若是证据确凿查到她，便自行担了罪责，否则家人便会有危险。

　　“太后娘娘放心。”莫宸轩拱手一礼，“臣告退。”

　　外面再明媚的阳光，永远照不进天牢，尤其是刑讯大堂之中，满目的刑具、血淋淋的地面，更为这处幽闭沉闷的地方，增加了几分阴森感。

　　瑟瑟发抖的碧珠被两个壮硕的狱卒押着，跪到了莫宸轩面前。

　　莫宸轩挥手示意狱卒松开，失了支撑力，碧珠一下子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几天的牢狱生活，她似乎成了受了惊吓的小猫，可怜无助。

　　莫宸轩于面前的条案之上铺开洁白的宣纸，随即拿起毛笔饶有兴致地描画。

　　“你叫什么名字？”许久，他问道。

　　碧珠哆嗦了许久才说道：“奴婢，碧珠。”

　　莫宸轩继续问：“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知道。这里是天牢。”

　　莫宸轩停下笔，抬头深沉地凝视着碧珠：“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碧珠骤然一抖，试图躲开莫宸轩冰冷逼人的目光：“都刑司…莫司正。”

　　“好！”莫宸轩似笑非笑，“既是你都知道，那我们接下来的谈话便要轻松多了。不过我先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平生最恨欺骗，若是你后面的话有一句谎言，那我便只能动用别的手段了。”

　　不知是冷的，还是被吓得，碧珠瘫跪在地上，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但本官也并非不近人情之人，看你小姑娘家的，应该也受不住什么刑具。”莫宸轩牢牢地盯着碧珠，“本官可以给你一次说错话的机会。”

　　碧珠哪里见过这个场面，加之胆子又小，再被莫宸轩这么一吓唬，终是忍不住抹起眼泪来，直哭的梨花带雨。

　　莫宸轩厌恶地皱皱眉：“本官不是太后，也不是端王爷，更不是你之前在宫里的小姐妹，所以，你的柔弱和眼泪，在本官这里，一文不值！”

　　碧珠哭够了，终于壮着胆子回应道：“莫司正，奴婢自小跟在太后身边，受太后教导，断不会做这等掉脑袋的事。”

　　莫宸轩的双眸骤然森凉，如同刀子一般，剜着碧珠的每一寸皮肤：“所以你是在提醒本官，你是太后的人？”

　　手中毛笔应声折断，有如炸雷在碧珠耳边响起。

　　碧珠吓的眼泪不止，浑身更抖：“奴婢，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天牢刑堂之内，沉默了许久，只余下火炉烧烙铁的噼啪声。

　　“哦，对了，太后还有一句话，让本官带给你。”许久，莫宸轩才说道。

　　提到这个，碧珠不再哭了，满怀期待地看着莫宸轩。

　　“太后说，关于摄魂散一案，把你知道的，做过的，全部都说出来，就算你不顾及自己，也要为家人着想。”

　　碧珠失望地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