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巳时,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宫中太和殿前,准时行贺婕妤册封礼,宫中嫔妃、皇子公主及朝臣有序站立,娅尔娜着大周皇室婕妤吉服,手持玉牌,由引礼宫女带至拜位,面向正北方而跪,鸿胪寺卿许言淞宣读册文,宝文。娅尔娜收婕妤册宝,行三跪九拜之礼……
此时的凤仪宫内,温暖明亮,阳光从雕花窗户间斜射进来,洒下细密的光斑,炉中烧着安神的草药,淡淡的药味充斥着各个角落。
外面的热闹,通过道道宫墙传进来,姚知欢皱皱眉,只觉得外面吵得她头疼。
几经努力,姚知欢终于睁开了双眼,视线逐渐清晰,大脑却是一片空白。
这里是哪儿?我这是怎么了?为何全身都好痛。
这时,凤仪宫的主事宫女蓝玉端着一盆热水悄悄进来,准备为姚知欢擦脸时,发现她睁着眼睛,怔怔地环视着房间里的一切。
蓝玉又惊又喜,连忙跑出去叫人:“醒了醒了!姑娘醒了,快去请赵院使!”
不出半柱香的工夫,赵隐云拎着药箱匆匆赶来探脉,许久才松开,又轻轻扒开姚知欢的眼皮查看眸色,紧接着,他看着姚知欢问:“姑娘可还认得我?”
姚知欢张张嘴,沙哑着声音回应:“赵…院使。”
蓝玉忙端来一盏温热的水,喂姚知欢喝下去。
赵隐云笑着点点头:“那你可还记得之前发生过什么?”
姚知欢想了许久,脑海中浮现出些许零碎的片段,慢慢地拼成了一个完整的画面,紧接着如情景再现般在眼前一闪而过。
“宫宴,有刺客!”姚知欢终于回忆起来,她想起身,又被腹腔的剧痛制止。
“姑娘别激动!”赵隐云安抚着她的情绪,“你腹部有贯穿伤,刚刚稳定,不能剧烈运动,当心伤口崩裂引发血流。”
“有劳…赵院使。”姚知欢又发了会儿呆,“外面发生什么了,好生热闹。”
蓝玉听闻,笑开了花:“陛下正为新晋的贺婕妤行册封礼。”
册封礼?姚知欢懵了一会儿:“我这是…在宫里?”
送走了赵院使,蓝玉解释道:“陛下念姑娘救驾有功,特许你留在凤仪宫中养伤,由赵院使照顾,还给了姑娘好多封赏。”
姚知欢只觉得头晕,还是想睡觉,耐心听完蓝玉念叨,便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擦黑,房间内点了灯火,隔着羊皮纸灯罩,氤氲出大片柔和的光芒,姚知欢有些热了,她想拉开被子透气。
“醒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姚知欢怔怔地看了好一会儿。
皇后吕清荷笑道:“你身子还很虚弱,贪不得凉,要好好养着才是。”
姚知欢继续懵,怔怔地说不出半个字。
吕清荷见她发呆的样子,眸中满是温柔的笑意:“姑娘可是睡糊涂了?”
姚知欢终于清醒过来,她要起身行礼,又被吕清荷拦住:“别动。”
姚知欢不好意思:“皇后娘娘,奴婢身份低微,怎敢劳您费心?”
“你替陛下当了一箭,本宫该好好感谢你才是。”吕清荷笑得温和,“还有,陛下念你救驾有功,下旨销了你的贱籍,并特封嘉仁县主,享宗女待遇。以后万不可再自称‘奴婢’了,要自称‘臣女’才是。”
姚知欢礼貌地笑了笑,但心里并未有多大的惊喜,从小到大,阿爹总是跟她念叨‘爬得越高,将来有可能会摔得越狠,有时候,安稳是福。’
她来京城只是想探索自己身世的秘密,却未曾想,被推着一步步往上爬,她总觉得,一旦自己爬到了最高点,就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想及此,她忙撑着身子坐起来:“皇后娘娘,嘉仁县主之位,奴婢实不敢当,敢问皇后娘娘,可否请陛下收回成命?”
皇后娘娘微微一怔:“姑娘又糊涂了不是?陛下圣意一出,哪有收回的道理?再者,陛下也已传旨至礼部并晓喻六宫及端王府,待你身子好了,再行册封礼。”
少刻,姚知欢保持着微笑送走了皇后,重新躺下,心底思绪万千。
嘉仁县主也好,身份抬高了,兴许能更好的调查某些事。
只是,事情的发展,怎么偏离了自己原先设想好的轨迹了呢?
阿爹,是不是又会多想, 又会不高兴,然后再次强行将自己带离京城呢?
姚知欢胡思乱想之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蓝玉来送汤药或是吃的,便没起身:“劳烦姐姐放在凳子上,待会儿我自己吃便好。”
“刚醒就逞强?”一个沉稳的声音传入耳朵。
“我没逞强,我才醒,现在还没多大胃口,有劳……”
话未说完,姚知欢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来人一袭藏蓝色锦袍,身姿挺拔,神色沉稳,双眸如点点星子般清澈明亮。
“王爷,您怎么来凤仪宫了?”姚知欢见到慕容漓枫,又惊又喜。
“本王奉旨调查宫宴行刺一案,可自由出入皇宫,今日又逢贺婕妤册封礼,便多留了半天,趁着宫门还未闭,顺路过来看看你。”
慕容漓枫敛袍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深深地看着姚知欢。
姚知欢垂下眼:“真的只是…顺路吗?”
慕容漓枫被她的样子逗笑了:“本王放心不下,专程来看你,开心吗?”
姚知欢脸上笑开了花:“非常开心。”
慕容漓枫看了她一会儿,认真地说道:“这毕竟是母后宫中,本王不能多留。”
姚知欢明白他的意思,随即压低了声音问:“王爷,可是有话要对奴婢说?”
慕容漓枫深邃地看着她。
姚知欢立马改口:“哦,不对,王爷是有话要对臣女讲?”
慕容漓枫贴着她的耳朵附语道:“初查,宫宴上的刺客出自内部,这些日子,你在宫里多留心,保护好自己。”
“王爷放心,臣女记下了。”
蓝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端王爷,姑娘的粥好了。”
“端进来吧!”慕容漓枫站起身。
临走时又看了姚知欢一眼:“按时吃药,好好休养,老老实实不许上蹿下跳。”
姚知欢一脸黑线:上蹿下跳,当她是猴子吗?
转眼对上慕容漓枫灼灼目光,便挥着手赶人:“臣女记下了,王爷您快走吧!”
慕容漓枫笑了笑,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