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欢躺在软榻上昏睡不醒,面色惨白。赵隐云诊过脉后,连连地唉声叹气。
“有话说话,唉声叹气做什么?!要死了?”慕容漓枫不耐烦地问道。
“漓枫,不得无礼。”吕清荷阻止,随后看向赵隐云,“到底如何了?”
赵隐云行了一礼:“回皇后娘娘的话,姚掌令现在是典型的雀啄脉,脉相很缓,时有时无,且毫无规律。如此看来,她身体,怕是已经走到最后一刻了。”
慕容漓枫听罢,青筋几乎要暴起:“什么叫走到最后一刻了?”
“现下,解毒汤已经能起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了。”赵隐云深深地弓着身子,“即便是决定要用五毒汤治,那也必须等她完全清醒,且全身有力的状态下进行,否则,怕是承受不住,直接毒发身亡。”
慕容漓枫心底一震,双眸通红:“她现在这个样子,要如何清醒有力?!”
许是周围的说话声音大了些,姚知欢昏昏沉沉地醒了过来,但她没有惊动任何人,只微微偏过头,紧闭的双目间,缓缓流下泪水。
她忽然决定,必须趁着还有最后一丝力气,想办法找到乱葬岗或是一个没人的地方,她着实不想再脏了凤仪宫。
这时,章卫求见,说关于肖成的背景文卷调过来了。
慕容漓枫不放心这里,直接在凤仪宫外殿查阅起来。
屋内,姚知欢确定四下无人,悄悄地起身,拿起梳妆台上的铜镜看着自己的面容:苍白憔悴,眼周也泛起了淡淡的乌青。
真的,走到最后一刻了吗?
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不行,现在必须趁着还清醒离开这。
想及此,姚知欢留下简单的两句话书信,迅速换上了宫女的衣裳和发式,避开宫人耳目,从最隐蔽的窗口处,翻身跳了出去。
姚知欢轻手轻脚,避开当值的宫人和偶尔路过的宫女,来到了后院墙角,想爬树翻墙,却无奈怎么都没办法上去。
真是,中毒中的,内力和蛮力都使不出来了。
垂眼的工夫,她发现了一个极不起眼的狗洞,她想都没想,便弯身钻了出去。
她走后没多久,蓝玉便端着红糖鸡蛋粥走了进来:“姑娘,该用膳了。”
人没看到,却在桌上看到了两封书信:
皇后娘娘大恩,臣女无以为报,唯有最后,不再污了您的凤仪宫。
另一封是留给慕容漓枫的,一同留下的,还有慕容漓枫送她的桃欢琉璃珠钗。
王爷,遇见您,是惊喜亦是收获,无奈臣女无福消受,最后一刻,唯愿独过。
蓝玉看完书信慌了神,忙跑出去喊人:“皇娘娘娘!端王爷!姚掌令不见了!”
此时,姚知欢已经离开凤仪宫很远了,但她身子绵软无力,每走一段路,便要扶着树或是扶着墙歇好长时间。
她这才意识到,宫里的人是真多啊!
乱葬岗到底在哪里?
不过不重要,随便哪里都好,只要没人注意。
她首先想到的是檀怡宫,但没一会儿便否定了。檀怡宫是慕容漓枫母妃生前居住的宫殿,即便荒废封禁,她又怎能污了那里呢?
这时,宫人们做完了一天的活计,正结伴去御膳房传膳,陆陆续续走过不少身影,姚知欢便躲在古松后面,等待人都走干净。
一盏茶的工夫过后,所有宫人都走干净了,姚知欢从树后面走出来,继续找地方的时候,却无意间发现了鬼鬼祟祟的肖成。
宫宴那天,麒麟卫换班的时候,她见过。可按理说,他不该走到这地方来。
好奇心作怪,姚知欢下意识地跟了上去。
许是身子娇小脚步轻,又很会隐蔽,肖成一时没发现后面有人跟踪。
说巧不巧,一路跟到了她最后希望去的地方:乱葬岗。
暮色降临,秋风习习,乱葬岗坟堆遍布,甚是吓人。
姚知欢窝在不起眼的墙角处默默地看着:肖成来这里做什么呢?
不过是一个呼吸的工夫,她意外发现,坟堆之间,有一身着黑斗篷的人默默地站立着,为乱葬岗更增添了一分阴森的气息。
黑斗篷听到身后动静,并未意外:“来了?”
黑斗篷是个男子,身材高大,声音深沉又冰冷。
肖成平稳了气息,才缓缓地说道:“莫宸轩现在已经开始怀疑我了,据悉,他已经从掌事院调了我的身份文卷。”
黑斗篷毫不担心:“调阅身份文卷不过是常规手段,毕竟,在你的治下,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能保住这个队长的位置,已经算是幸运了。”
“幸运?”肖成一点都没放松,甚至有些不耐烦的把责任推给黑斗篷,“还不是你说的万无一失,我这才配合你放了杀手进宫。”
听到肖成指责,黑斗篷似乎并未生气:“毛毛躁躁,做不成大事!”
肖成顿了顿:“还有慕容漓枫,他才审了孙嬷嬷,指不定孙嬷嬷已出卖我了。”
黑斗篷冷笑:“若是孙嬷嬷真的出卖了你,你以为你现在还能顺利地走到这里来?你说话的时候,能不能过点脑子?!”
肖成眉头紧锁,脸色极难看。
黑斗篷看他这样子,不悦地挑了挑眉:“你若再不放心,便去把孙嬷嬷灭口好了,至于慕容漓枫那边,我觉得你倒是不用担心,如今姚知欢身中剧毒,命不久矣,他的心思,几乎全放在了凤仪宫中。”
说着,黑斗篷掏出匕首,耍了个花式出来:“除去孙嬷嬷,你便高枕无忧了。记得,要连带着冯桂容一起。你的时间,不多了。”
躲在角落里的姚知欢,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是肖成暗中和杀手联络,谋划在宫宴上行刺圣驾的!可是,那黑斗篷又是谁?
姚知欢只想赶紧离开这,把这个消息告诉慕容漓枫。
但无奈忽然气血翻涌,勉强咽进肚,鲜血又从鼻腔里滴落。
毒性再次发作,姚知欢没走两步,便感觉腿一软,打了个趔趄,无意踢到了松动的石块。
虽然声音很细微,还是没能逃过黑斗篷的耳朵。
她想跑,却跑不动了,眼看着黑斗篷和肖成就这么到了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