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拎着食盒到内牢的时候,慕容漓枫正翘着腿仰面躺在矮榻上闭目养神。
阳光透过窄窗斜射进来,笼罩着慕容漓枫的脸,将他衬托得更加悠闲。
悠闲?常年迷惑了,王爷不是来坐牢的吗?
直到在内侍的提醒下,常年才回过神:“打开牢门。”
哗啦哗啦的开门声,都没能让慕容漓枫睁开眼睛,还换了个舒服的睡姿:“本王头疼得紧,不能起身相迎,还望常总管见谅。”
声音都是极其慵懒。
“王爷言重了,奴婢哪里敢让王爷迎接呢!”常年笑着回应,忽然顿了顿想起了什么,“不对啊!王爷,您这般悠闲,可是把奴婢给害苦喽!”
听到这话,慕容漓枫倏地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常年微微一怔:适才还说头疼,这会儿就利索地坐了起来?
慕容漓枫深深地看着他:“本王何曾害过你了?”
常年放下食盒,躬了躬身子:“王爷在这里睡觉睡得悠闲,您王府里的那位可是把奴婢好一通磨啊,好家伙,那场面……”
“本王府上的那位?”慕容漓枫微微一怔,“你是说嘉国郡主。”
“谁说不是呢?”常年想起来就头疼,“郡主跪在宫门口又哭又闹的,非吵嚷着要进来陪您,奴婢当时就想,怎么这种事还有上赶着的……”
慕容漓枫听着,忽然‘噗哧’笑了出来,紧接着笑容在脸上扩散,蔓延到声音,怎么都忍不住,简直要笑开了花。
常年看呆了:这…还是那位他所熟知的端王爷吗?
慕容漓枫很努力地控制自己的笑意,随即从身上掏出一枚玉佩递给常年。
玉佩呈乳白色,通体无暇,莹润光泽。上面图案由飞鸟和枫叶相连组成,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底端垂着红色双流苏,以玉珠相连。
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常年微微一怔:“哎呦,王爷,这可使不得啊!”
“自作多情啊?又不是给你的。”慕容漓枫毫不客气地打断他,随后又掏出一两碎银偷摸给他,“替本王,转给嘉国郡主。”
“王爷放心。”常年回过神,连忙应下,“不知王爷可还有话要奴婢带过去?”
“告诉她,把本王的心意仔细着收好了,若是敢丢了,本王定罚到她叫苦。”
慕容漓枫说完,脸颊竟泛起了一圈红晕。
“王爷放心,奴婢这便去。”
常年放下吃食走了,牢门重新紧闭上了锁。
慕容漓枫似乎还未回过神,脸上依旧洋溢着好看的笑容。
直到他忽然发现牢门外,有几个看守内侍沉浸式地看着他。
慕容漓枫眉头一紧,没好气地甩了一眼过去,看守内侍们瞬间作鸟兽散。
此时,姚知欢在南苑校场巡查完毕出来上了马车,章卫架着马车稳稳起步。
慕容漓枫坐牢了,但她目前除了不能进宫,其他还算自由,她便想着该做什么做什么,该担起的职责一样都不能落下,她不能,再拖他的后腿了。
马车驶进城的时候,正值晌午,集市还没有散,街道车水马龙,十分热闹。
姚知欢随手翻开车帘,默默地看着街边店肆行人涌动,谈笑风生。
路过春华秋实戏楼时,姚知欢喊停了马车:“我忽然想听戏了。”
檀玉先行跳下马车,随后扶着姚知欢下来。
章卫把马车赶到一边,看着春华秋实的牌匾,似乎明白了她要做什么,随后吩咐檀玉跟着姚知欢进去,自己则是在门外守着。
姚知欢本不让章卫一直候着的,但章卫着实不放心。
姚知欢坐在二楼开间之中,心不在焉地看着戏,檀玉默默地陪着。
戏台上,又在上演《围魏救赵》的戏,上次听这出戏的时候,有慕容漓枫陪在身边,她于故事之中,听得津津有味。
可是这次,不知是听过的缘由,还是因为没有良人相陪,她听得索然无味。
即便是最精彩的地方,也没能把她的情绪调起来。
忽然,背后有一道身影压过来:“你也喜欢听戏?”
听声音便知,是老熟人苏小鱼来了。
苏小鱼的声音没有‘绑架’她时的深沉,也不似从前在天香阁时的换了活泼。
姚知欢端着半盏喝剩的清茶,淡淡地回应:“打发时间罢了。”
檀玉多要了一份茶点来,姚知欢示意苏小鱼坐下说话。
“你是不是还在怨我?”
姚知欢微微一怔,转而看向她,莫名一笑:“我哪里有什么小气?”
苏小鱼看了看檀玉。
檀玉会意,随即福了福身子:“奴婢去楼梯口候着。”
看着檀玉走远,苏小鱼才饮了一口茶:“太子在东宫同蒋太傅说事,不方便出来,又深知你心系端王爷,所以特意派我前来转达一句话。”
姚知欢眼波微敛,端着茶盏的手也顿住了。
她确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忙着公务,但也难抑想慕容漓枫的心思,便想着到春华秋实来,听戏喝茶,看能不能偶遇太子打听消息,又不会引人注意。
姚知欢回过神,深深地看着苏小鱼:“什么话?”
“陛下与端王爷,无非就是父子之间的较劲罢了。”
姚知欢怔了怔:“行刺世子爷的凶手找到了?”
“没有。”苏小鱼撂下茶盏,“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找不找到凶手还重要吗?”
“宁王爷不会善罢甘休的。”
“世子爷在百锦居与人发生冲突不是一次两次了。”苏小鱼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你见宁王有一次是不善罢甘休的吗?”
姚知欢沉默不语。
苏小鱼忽然笑道:“话说回来,陛下与端王爷毕竟是父子,若是不太过分,待陛下心里这口气畅快了,这事也就过去了。”
听罢,姚知欢愣了许久。
苏小鱼顿了顿,继续说道:“陛下若是真的生气,那以你之前在宫门口哭闹的行为,怕是也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姚知欢垂下眼,落下一大滴泪珠,嘴角却扬起了笑意,随即掏出帕子擦眼泪。
姚知欢情绪还未彻底缓和之时,又一个熟人乔装赶了过来。
“郡主啊!你让我好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