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宸轩的到访，似乎是在秦亦铳意料之内的，但是，他却有些慌。

　　随从上了热茶，临退下时，和秦亦铳对了个眼神。

　　但这些小动作，都被莫宸轩尽收眼底。

　　秦亦铳强作镇定地喝了口茶：“莫司正此来，可是为了许势泽之事？”

　　“秦尚书了解，下面我们说话也容易了。”莫宸轩萧然一笑，“如此甚好。”

　　秦亦铳心虚地咋了眨眼：“说什么？”

　　莫宸轩开门见山：“许势泽乃市井之徒，住在偏远的鹿叶村，祖祖辈辈皆是农民，即便是有些出息的亲戚，也不过是定居在临近的县城做小买卖，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京城有关系。”莫宸轩深邃地看着他，“不知秦尚书是如何联系上的？”

　　秦亦铳的双眸闪过一丝慌乱，额头也浮出些许薄汗：“莫司正此话何意？难不成，你认为许势泽的死跟我有关系？”

　　“秦尚书此时的反应，不禁让我想起当时调查秦夫人之死时，您的反应。”

　　秦亦铳眼角抽了抽。

　　莫宸轩继续说道：“您不必这么紧张，我并非是怀疑谁，我只是想了解他来京城的这些日子，都和谁有过来往，还有，临死之前见过谁。”

　　听到此话，秦亦铳呼吸发紧，随后强作镇定地说道：“他从前来京城卖过茶叶，一来二去，我们便认识了，近两年，鹿叶村的日子不好过，这才又找上我，看有没有做其他生意的门道，所以，他这才找上了李管家。”

　　莫宸轩一听，便知道他此话怕是没有几个字是真的，但也没有追究，只不着声色地喝了口茶水，等着他袭击说下去。

　　秦亦铳见他没反驳，便故作认真地想了想：“他死前见过谁，我不知道，也没法知道，但若说他之前和谁有过矛盾，我却是了解一些。”

　　莫宸轩眉头一挑：“哦？是谁？”

　　秦亦铳故意压低了嗓门：“嘉国郡主的父亲，姚业承。”

　　莫宸轩眉头微拢。

　　“那日在街上，我回府的路上，无意间看见，许势泽和姚业承起了冲突，姚业承一气之下，还出手打掉了他一颗牙。”秦亦铳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凶手是谁，不就显而易见了吗？。”

　　莫宸轩神色莫名：“所以，秦尚书的意思是，凶手是姚业承？”

　　“莫司正此言差矣。凶手，也有可能是本王。”

　　二人说话间，慕容漓枫就这么撞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兵部郎中显得无所适从。

　　“端王爷？”秦亦铳看到他，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莫宸轩却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王爷何时学会偷听墙角了？”

　　慕容漓枫面色凝重，一袭黑色长袍，更将此处的气氛压低了几分。

　　随从端了一盏热茶上来，便又匆匆退下。

　　慕容漓枫毫不客气地坐下：“本王没兴趣听墙角，只是到兵部来查阅一些资料，无意间路过，便不小心听秦尚书提到了本王未过门的妻子，便没忍住多听了一会儿。还请秦尚书见谅。”

　　未过门的妻子？

　　莫宸轩和秦亦铳皆是微微一怔。

　　最后，还是莫宸轩先反应过来了，未过门的妻子，指的是姚知欢。

　　莫宸轩苦涩地笑了笑，随后也跟着坐下。

　　而作为兵部的主人秦亦铳，反倒是依旧紧张地站着。

　　慕容漓枫瞥了他一眼：“秦尚书这着紧张做什么，坐！兵部是秦尚书主管，你这般站着，反倒让我们有些不好意思了。”

　　秦亦铳陪笑着坐下。

　　“日前，许势泽当街挑事，姚师傅气不过，这才出手教训，随后，本王见他不肯善罢甘休，也出手教训了他，这是不是也能成为杀人的动机？”

　　慕容漓枫若无其事地喝了口茶，随后，深深地看着秦亦铳，一字一顿道：“所以，以秦尚书的意思，本王也可能是凶手。”

　　秦亦铳急得站了起来：“王爷言重了，下官不是这个意思。”

　　慕容漓枫神色莫名，秦亦铳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王爷一来，倒是把秦尚书弄得无所适从了。”莫宸轩打趣，随后，意味深长地看着秦亦铳，“秦尚书眼眶发肿，想来这几日也是没休息好。”

　　说着，莫宸轩站了起来：“如此，我也不好继续打扰了。”

　　“莫司正可是要回都刑司了？”

　　“当然。”

　　“巧了，本王正巧也要去都刑司办公差，一起吧！”

　　莫宸轩点头应下：“端王爷请。”

　　慕容漓枫临出门前，又看了眼秦亦铳：“最近京城出了不少事，秦尚书以后出门，还是择白天吧！夜路走多了，怕是会遇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句话，秦亦铳听得冷汗涔涔。

　　慕容漓枫和莫宸轩一路回到都刑司，已临近掌灯时分。

　　待客厅内有些暗，莫宸轩便多点了一盏灯火。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王爷应该没有什么差事是要在都刑司办的吧？”

　　慕容漓枫意味深长道：“公差确实没有，私差算吗？”

　　“私差？”莫宸轩听到这个，顿时来了兴趣，“让我来猜猜，你所说的这个‘私差’，定是与王爷您那位未过门的妻子有关。”

　　“本王想知道，十一年前，除了镇关国将军府公案，还有哪家犯下过足以诛九族的大罪？”慕容漓枫并未正面回答他，“越详细越好。”

　　“原兵部侍郎商显德，通敌叛国案。”莫宸轩脱口而出，“王爷缘何问起？”

　　慕容漓枫轻叹口气：“最近关于镇国将军的风言风语传得太厉害，尽管散播者许势泽已死，但他背后掌控的人还在，本王是不想让这些流言蜚语，影响到她。”

　　莫宸轩略作思索：“王爷放心，此事交给我吧！”

　　与此同时，秦亦铳办完当天的差，离开兵部。

　　暮色深沉，街上几无行人，灯笼随风摇曳，昏暗的光芒一闪一闪的。

　　秦亦铳裹紧外衣，随着马车回到了秦府。

　　然而，就在下马车一转头的工夫，忽然就看见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伫立在面前。

　　是个女子，身披白色斗篷，头束朝云髻，以珠钗点缀。

　　秦亦铳觉得那女子碍事，想推开她。

　　但看见女子的脸时，就像是见了鬼一样，吓得倒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