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直稳稳地朝着莫府驶去。

　　车厢内，父子二人各坐各的，沉默不语，气氛着实凝重了些。

　　莫宸轩觉着眼皮子有些累，便开始闭目养神。

　　然而，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时候，莫翰泽忽然问了一句话，让他彻底清醒。

　　“姚业承到底是谁？”

　　莫宸轩猛地睁开眼睛，警惕地看着莫翰泽。

　　他这个反应，莫翰泽似乎有点明白了：“你用这么紧张，为父只是觉得他这人有些奇怪，今日，他面见陛下时，神情中有下意识的躲闪，但在回答问题时却很从容，一看就是经历过大场面的。”

　　莫翰泽顿了顿，继续说道：“紧张，却又从容，倒是奇怪的很。”

　　“您都不知道的事，又怎会确认我一定会知道？”莫宸轩缓过思绪，试探地问道，“都刑司只是查案审讯，并非是探听他人秘密的地方。”

　　莫翰泽深深地看着儿子，心底疑惑更甚，

　　以往，他只会沉默不语，绝不会跟自己解释这么多的。

　　或许，姚业承的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

　　“平民百姓能有什么秘密？您可别欺负他。”

　　“欺负？”莫翰泽听到这个词被气笑了，“为父有这么无聊吗？”

　　马车顶着夜色，一路回到了莫府。

　　听闻今天哥哥要回来，莫笙歌用过晚膳后，便一直等在前院。

　　“哥哥！”院门打开的时候，莫笙歌欢快地奔到了莫宸轩的身上。

　　“慢点！别摔了。”莫宸轩一把将妹妹抱起来，“笙儿可又重了。”

　　莫笙歌嘟着嘴：“这么久不见，哥哥上来便要嫌弃我嘛？”

　　“笙儿，不许胡闹！”陪在一边的冯氏劝道，“快让哥哥好好歇着。”

　　“我不！我就要哥哥抱。”莫笙歌赖在哥哥身上不肯下来，“哥哥回来一次不容易，明日一早走了，又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老夫人殷氏一直默默地伫立在正堂之中看着，神色莫名。

　　莫宸轩以为祖母又要训斥他不懂规矩，便放下了妹妹，走过去请安。

　　“你爹说今天一定要把你接回来，老身便提前差人做了你最爱吃的红豆山药粥，正在你屋里温着，吃了以后早些休息。”

　　说完，殷氏便拄着拐杖离开了。

　　这一夜，莫宸轩失眠了，躺在软塌上辗转反侧，怎么呆着都不得劲。

　　他干脆下床穿了件外衣，走进内堂里侧的思远阁中。

　　思远阁里，灯火长燃，专门供奉着护国公主，慕容如画的牌位。

　　莫宸轩跪在母亲的牌位前，默默地沉思了许久。

　　对母亲最后的印象，便是母亲急匆匆地出门，像是去执行任务一样，匆忙到都没给他留下一句话，待他反应过来追出去的时候，母亲早已跟着父亲策马离开。

　　等再见到的时候，是父亲带着母亲的尸体回家了。

　　那时候他还小，并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以为母亲只是忙累了，在睡觉。

　　直到家里的一切都变成了白色，母亲躺在冰冷的棺椁中，周围尽是哭声。

　　这一刻，他恨上了父亲，他认为就是父亲莫翰泽，将母亲带上了死亡之路。

　　但除了一句‘苦衷’，莫翰泽再说不出其他，或许，他根本就懒得解释什么。

　　再后来，进入都刑司以后，他利用历练的机会，几经辗转暗探到，害死母亲的凶手，跟宁王慕容云谨脱不了干系。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没回头看，便知道是莫翰泽来了。

　　“就知道你会在这里。”

　　莫翰泽沉沉地叹了口气，随即，给慕容如画上了一炷香。

　　莫宸轩回过神：“关于母亲的死，您真的就不想解释什么？或许，那天，您一直都知道，母亲一去，就不会再活着回来了，这都是您的计划而已？为了您的某个目的，不惜牺牲了母亲的性命？”

　　莫宸轩一连几个问题，如炸雷在耳边响个不停，莫翰泽心口跳得厉害。

　　“您从未跟我正面解释过什么，或许，还是您认为，我根本不配知道真相？！”

　　“随便你怎么想吧！现在，为父确实不能跟你解释什么。”莫翰泽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十分强硬，“待以后时机成熟，你自会明白的。”

　　莫宸轩眼眶通红，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时辰不早了，早些睡吧！”

　　莫翰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莫宸轩在思远阁中，呆了一夜，直至天空露出鱼肚白。

　　今日有朝会，莫宸轩也没有等着莫翰泽一起，而是自己先行离开了。

　　莫翰泽早就料到了，却并未有任何责怪，只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出门的时候，被殷氏叫住：“昨晚，你们都说什么了？”

　　莫翰泽微微一怔：“随便说了些而已。”

　　殷氏神色莫名：“也是，父子二人之间，不过也就是那几句话而已。”

　　莫翰泽看天色还早，便干脆坐下来陪着母亲说话。

　　“母亲，您可是又要说儿子不近人情了？”

　　“难道不是吗？”殷氏想了许久，提及了心中最不愿提及的往事，“轩儿，想知道他母亲的死亡原因，真的就这么难吗？”

　　莫翰泽一时间说不出话。

　　“你不愿意说，没有人能逼得了你。”殷氏沉沉地叹了口气，“但是，也不该给他造成你知道所有原因的假象。”

　　莫翰泽听闻此言，默默地想了许久，随即站起来微微躬身道：“儿子明白了。”

　　天色渐明

　　合安殿外，慕容漓枫很快便发现了莫宸轩的情绪不大对劲。

　　他拒绝了几个跟他说话的朝臣，径直走到莫宸轩身边：“莫司正，没睡好？”

　　莫宸轩回过神，拱手回礼：“劳端王爷惦记了，下官，不过是回忆起了一些往事而已，不足挂齿。”

　　慕容漓枫神色莫名：“有时候，一个人的情绪若是不能自行化解，迟早是要出问题的，不如，说给本王听听他？”

　　“还是，不说了。”莫宸轩皱皱眉，“徒增烦恼罢了！”

　　慕容漓枫也没再相劝。

　　朝会过后，他也没去南苑校场，而是直接回了端王府。

　　姚知欢正和檀玉一起收拾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