娅尔娜呆呆地坐了一会儿，随即发疯似的笑了起来。

　　姚知欢退到角落，耐心地等着她发泄完。

　　看着娅尔娜的样子，她不禁想起了阿爹，阿爹临死前一晚，也是这般状若癫狂地笑了许久，那时她还小，不懂得轻重，只以为阿爹是听说了好笑的事。

　　后来回想起来，不过皆是杀人诛心罢了，阿爹为国尽忠，立下无数战功。可到头来，终究抵不过他人的三言两语和所谓的证据，最终落得个抄家灭门的下场。

　　这何尝又不是诛了阿爹的心呢？

　　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流下。

　　娅尔娜不笑了，她望着姚知欢，眸中尽显嘲讽：“你哭什么？莫非是本宫的处境，戳了你的心窝子了？”

　　“娘娘现在的处境，都是自己作孽造成的，倘若一开始你们和亲的目的清白，亚达哈和布那邗安分守己，又怎会落得嫡系亲族被灭的下场？”

　　姚知欢红着眼睛看她：“提起这个，奴婢有件事不得不说。”

　　娅尔娜深深地看着她。

　　“亚达哈和布那邗，并非是我们所杀，也不是哈蚩纳国王。”

　　娅尔娜追问：“那是谁？！”

　　“那日庆城城破，哈蚩纳国王兵临皇城，用布那邗的来劝亚达哈放弃王位，并承诺他们父子安稳余生，娘娘不妨猜猜，亚达哈是怎么做的呢？”姚知欢深深地看着她，“为了自己的王位，亲手射杀了布那邗。”

　　姚知欢说完，又侧过身子。

　　娅尔娜忽然大笑，笑过之后，贴着姚知欢的脸低吼：“不可能！父兄关系向来和睦，你胡说！你休要用这个来刺激本宫，本宫是不会上你当的！”

　　“和睦不过都是表面罢了，早在半年之前，娘娘的父兄便分成了两个阵营，互相对抗。布那邗急着上位，亚达哈疑心颇重，对王位更是痴迷成魔。”

　　姚知欢后退了两步：“所以，即便没有哈蚩纳国王，他们父子二人也会杀得头破血流。所以娘娘可以想想，一旦有人威胁了王位，亚达哈会怎么做呢？”

　　说着，姚知欢看着她，很认真地说道：“自然是，除掉所有能威胁到他的外因，包括布那邗。在他眼里，儿子的命，哪里有王位重要呢？”

　　姚知欢的话，就像魔咒，刺激着娅尔娜。

　　娅尔娜急火攻心，呕出了一口血。姚知欢眉头一紧。

　　缓过神，娅尔娜又若无其事地拭去嘴角的血迹：“即便你说的是真的又如何？本宫和哈蚩纳好歹是堂兄妹，血脉关系在，只要他还在位上，本宫便还有机会！”

　　听到她这么说，姚知欢顿觉自己来对了。

　　娅尔娜的优点便是，无论身处何境地，都能利用自己能利用的，达到目的。

　　包括复位，甚至是重新占据后宫一席之地！

　　“只可惜，娘娘的这个筹码，也没有了。”

　　娅尔娜眸色猩红：“你什么意思？！”

　　姚知欢递娅尔娜一份哈蚩纳亲笔手书副本，上面清晰陈述，将娅尔娜逐出池江国王宫及贵族一脉，并断绝所有关系。

　　姚知欢漠然地看着：“哈蚩纳国王的笔迹，娘娘应该能辨认出来吧？”

　　娅尔娜狠狠地将手书副本丢到一边，跌坐下去，捶着地又哭又笑。

　　“娘娘的父兄联手杀害了哈蚩纳国王的父兄、母亲，甚至是才出生不久的儿子，您又怎会奢求哈蚩纳国王对您留有情面？”

　　姚知欢的话，彻底击垮了娅尔娜。

　　娅尔娜失去了所有力气，不哭也不笑，目光也有些呆滞。

　　“不过娘娘还是聪明的，至少，没有被魏淑妃迷惑。”

　　听到这句话，娅尔娜忽然像发了疯的狮子一样，扑向姚知欢，

　　姚知欢猝不及防，被她扼住脖子逼到了墙角

　　但姚知欢的力气，足以摆脱娅尔娜的扼制，但她却没有。冷宫娘娘也是娘娘，她不能对娘娘动手。想及此，她抬脚提到了条凳。

　　冷宫总管听闻动静，立马带人冲了进来，将娅尔娜拉开，紧紧地压制住。

　　姚知欢离开冷宫的时候，暮色已深，晚风徐徐地吹着，撩起了衣角，也吹干了眼角的泪：她终于变成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翌日清晨，姚知欢伺候周帝用早膳。

　　冷宫太监匆匆来报，说废妃娅尔娜欲行刺探望的魏淑妃，被当场击杀。

　　听到这个消息，姚知欢垂下眼眸，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周帝眉头一紧：“娅尔娜好好的为何要行刺魏淑妃？”

　　冷宫太监低下头：“这个，奴婢不知。”

　　打发了冷宫太监，紧接着常年来报，说魏淑妃求见。

　　不用见她，周帝也知道她求见的用意，无非便是解释在冷宫和娅尔娜之间发生的事情原委，如今死无对证，过错自然都到了废妃娅尔娜身上。

　　一想到魏淑妃和娅尔娜有过来往，周帝便有些头疼，自是懒得见她。

　　随即，让常年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魏淑妃离开。

　　满桌子的早膳，也没胃口再用，周帝示意撤了膳食，便起身回了御书房。

　　半个时辰过后，姚知欢端来了新做的酸枣酥饼、山药糕和一壶去火的凉茶：“陛下，奴婢见您早上没怎么用膳，便斗胆做了些开胃的小食，您试试？”

　　“你有心了。”

　　此时，周帝的眉头舒展了许多，看到可口的小吃十分开胃，便忍不住加了一块枣泥山药糕吃下：香甜不腻，入口即化。

　　用完茶点，周帝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

　　随后，他揉了揉肉眉头：“你说，娅尔娜和魏淑妃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

　　姚知欢眼波微敛，随即看了看四周。

　　除了她和周帝，便只有常年了。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常年，常年试探地看看周帝：“奴婢不知。”

　　周帝不悦地瞥了他一眼：“朕没问你！”

　　姚知欢呼吸一紧：“回陛下，奴婢不敢打听娘娘们之间的事。”

　　“罢了罢了，谅你们也不知道，都退下吧！”

　　“奴婢告退！”

　　出了御书房，常年深深地呼了口气，随即看向姚知欢：“姑娘啊！下次陛下问你话，你不要看我好不好？”

　　姚知欢微微低头：“常总管，奴婢嘴笨，怕惹恼了陛下。”

　　“哎呦！还谦虚呢？你的嘴巴聪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