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周帝的笑声，姚知欢思绪复杂，为了爹娘有朝一日沉冤得雪，她不得不放下仇恨和怨怼，尽心尽力地办差，照顾好周帝。

　　她赌的便是周帝年岁渐长，愈发心软念旧情，从而为昭雪路打开突破口。

　　半晌听不到周帝说话，姚知欢便试探地说道：“是奴婢幼稚。”

　　周帝没说什么，只是挥挥手，示意姚知欢回到原位坐好。

　　姚知欢颔首垂眼，默默的一句话也不说。

　　周帝依旧睡不着，他干脆坐起身子，隔着一道幔帐看着她：“怎么不说话了？”

　　姚知欢依旧垂眼：“二更天了，陛下若是再不睡，便要直接早朝了。”

　　周帝忽然沉沉地叹了口气：“朕的九公主慕容函雪也曾跟朕说过这样的话，她若是还在的话，也像你现在这般大了。”

　　姚知欢眼波微敛：“陛下想起九公主了？”

　　“怎会不想？”周帝轻叹，“她的性格跟你差不多，是朕的开心果呢！”

　　原来，周帝留她一命，有部分原因是因为九公主。

　　先前，姚业承思念女儿，从而在抄家灭门之时留下自己一命，如今身世暴露，周帝又是念及九公主放过自己，姚知欢不知道该难过还是该庆幸。

　　“丫头，跟朕讲讲，你爹的故事吧！”

　　姚知欢回过神，一时没琢磨过味来：“哪个爹？”

　　这句话，倒是让周帝微微一怔：“哦，朕险些忘了，你曾有过两个爹。”

　　周帝沉吟一会儿：“那便讲讲你亲爹的故事吧！”

　　姚知欢低了低头：“爹爹是罪臣，奴婢不敢污了陛下圣听。”

　　姚知欢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有如刀剜一般痛，爹爹明明没有罪，却因小人诬陷成了罪臣，如今还要从自己的嘴里讲出‘爹爹是罪臣’这样的话。

　　周帝挥挥手：“朕问的，不算你失礼。”

　　姚知欢轻声讲道：“那时奴婢还小，对爹爹的事记不大清楚了，只依稀记得爹爹教奴婢习武时的情景，爹爹长年征战沙场，落下了腰疼腿疼的毛病，有一次教奴婢练长戟的时候扭到了腰，疼的站不起来，奴婢瞧着十分心疼。”

　　“晚上，爹爹休养的时候，奴婢便陪在身边，想让爹爹休养一阵，要不身体就真的垮了，可是爹爹却说……”

　　姚知欢说着，忽然又停下了，周帝追问：“说什么？”

　　姚知欢深深地呼了口气：“爹爹说，他身强力壮，还能为国征战几十年。”

　　周帝微微一怔，神色复杂。

　　姚知欢赶忙跪伏：“陛下，奴婢失言。”

　　“你没失言。”周帝的语气有些沉重，“这些年，朕也会时常梦到你爹。”

　　说罢，示意姚知欢起身，自己则是又躺了回去。

　　姚知欢许久回不过神……

　　翌日，下了早朝后，慕容漓枫在古松后找到了姚知欢，将灵露递了过去。

　　姚知欢微微诧异，短短半个月，灵露便找到了。

　　慕容漓枫不放心地嘱咐道：“我知道你对这事着急，但最近没有宫宴，你的时间应该比较紧，你一定要多注意，见情况不对，也不要硬闯。”

　　一小瓶灵露拿在手里，沉甸甸的，姚知欢默默了许久。

　　“快回去吧！出来久了，父皇怕是要起疑。我先走了。”

　　慕容漓枫转身要离开的时候，姚知欢才回过神：“王爷！”

　　慕容漓枫收住脚步，回头紧张地看着她：“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只是昨晚奴婢守夜的时候，陛下忽然问及奴婢阿爹的事。”姚知欢轻声说着，“陛下还说，这些年，会时常梦到。”

　　说完，姚知欢便告退离开了。

　　出宫去兵部的路上，慕容漓枫都在思索姚知欢的最后一句话。

　　他知道，姚知欢这些日子在宫里一定付出了难以想象的努力，才让父皇想起旧情，说出了那些话，从而让事情有了转机。

　　如此说来，是不是便意味着，离拔出宁王及党羽的日子不远了。

　　来到兵部办公堂，一张瑶州地形图铺在了桌面上。

　　上次瑶州一行，虽说拔掉了几个黑枫阁的据点，但对于拔掉宁王势力来说，还微不足道，宁王扔占据着主导位置。

　　慕容漓枫忽然想到了周泽辛，他在瑶州应该也掌握了部分势力。

　　慕容漓枫翻看公文的时候，看到了慕容向林自请去江南等地治理水患的公函。

　　魏淑妃便是江南人，而且先后两次节度使反叛皆是江南那边的事，还有频发乱民事件的瀚州，与江南也仅仅是一河之隔。

　　这真的是巧合吗？

　　“端王爷？”

　　兵部侍郎李显忠的轻唤打断了他的思绪：“何事？”

　　李显忠呈上一摞册子：“这是您要的近十二年来，所有的调兵记录。”

　　慕容漓枫随手翻着：“有劳了。”

　　要兵部调兵记录，无非就是想查证，安家出事以前的调兵计划及宁王和魏展鸿的动作，要了十二年的，无非就是掩人耳目而已。

　　与此同时，姚知欢拿着灵露，若有所思。

　　上次是借着宫宴的机会，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

　　可是最近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巧不巧，她看到了准备出宫的莫宸轩：“莫司正。”

　　莫宸轩甚是好奇：“你不会是特意在此等着我吧？”

　　姚知欢福了福身子：“您要是这么认为，也可以。”

　　莫宸轩的注意力，很快落在她手中的灵露上：“看来，你想要的东西找到了。”

　　姚知欢赶忙将东西收好：“是啊！费了好久的工夫呢，挺紧张的。”

　　莫宸轩明白她的意思，随即轻叹口气：“待会儿，我便要启程去外地办差，约莫有小半年不在京城，因为使团遇刺一事，宫内外的防守都会很严密。”

　　姚知欢心底一空。

　　这也便是意味着，禁宫的防守也会严密，她再进去的话，可能没上次容易了。

　　姚知欢颔首回礼：“有劳莫司正提醒，莫司正一路顺风。”

　　莫宸轩轻笑：“借你吉言。”

　　莫宸轩走远后，姚知欢还是不能回过神，她一直在盘算要如何再次走进禁宫。

　　她忽然想起来，两个月后的秋狝大会，也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