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知欢被晏昭毫不客气地拖进了韵玖药铺：“站在那做什么？宁王用这种方式就是为了逼你现身，从而抓住你的把柄！”

　　许是被浓烈的草药味熏到，姚知欢忽然就呕出了一口血。

　　卓清蕴当即为她诊脉，少刻，晏昭但心地问道：“怎么样了？”

　　卓清蕴轻叹：“姑娘体内本就有虚火，体内郁结之气也沉积了许久。如今，受了刺激或是伤心过度，便会急火攻心，诱发呕血。”

　　这三年来，发生了太多。

　　本来生性欢快活泼的人，先是遭遇了身世之痛，后又被周帝的一道口谕禁锢在宫中不得自由，安家的事又迟迟没个结果，前不久又出了慕容漓枫的事，还未彻底缓过来，曾经的好姐妹苏小鱼又死了，还亲眼目睹她的尸体被示众。

　　换做谁，怕是都会熬不住吧？

　　晏昭似乎记不清，三年前，那个欢快活泼的妹妹到底是什么样子了。

　　姚知欢呆呆地看了晏昭一会儿，站起来便朝外走，晏昭拉住她：“你去哪儿？”

　　“回宫啊！”姚知欢异常平静，“陛下差我出来买点心，在外面呆久了不好。”

　　“芸儿！”晏昭实在不放心她这个样子。

　　“你放心，我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话落，姚知欢转身便走。

　　宁王府丢东西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很快便传到了周帝的耳朵中。

　　晌午的阳光很明亮，周帝有些头疼，差手下暗卫一查，便查到了缘由。

　　周帝缓了许久的气：“摆驾东宫！”

　　东宫

　　孩子被送走，太子妃一直郁郁寡欢，太子慕容楚信也一直将养着身体，无所事事，整个东宫的气氛都很沉闷。

　　周帝忽然驾到，早在慕容楚信意料之中，想来，又是为了苏小鱼的事。

　　打发了太子妃的问安，慕容楚信便端正地跪在周帝面前，接受讯问。

　　周帝喝了口茶：“那个叫苏小鱼的女子？”

　　慕容楚信平静回应：“回父皇，她是儿臣身边的暗卫，苏小鱼只是她的代号。”

　　周帝微微一怔：他本来还想着要多费些口舌的，未曾想他这么痛快便认了。

　　“她潜进宁王府中卧底，是她个人行为，还是……？”

　　“是儿臣派她去的，就是为了让她监视宁皇叔的一举一动。”

　　周帝有些懵：他就这么毫不遮掩地宣之于口了？

　　周帝气得重重地拍了拍条案：“身为太子，你可知这是什么行为？！”

　　慕容楚信眉头微敛，默默地叹了口气。

　　周帝闷哼：“她偷的东西在哪儿？”

　　“儿臣不知。”慕容楚信略作思索，“事发突然，儿臣根本就来不及联络她。”

　　周帝凝视了他许久才唤道：“常年！”

　　常年紧走几步：“陛下。”

　　周帝眉头紧拧：“太子公然与宁王爷为敌，行为不端，即日起禁足于东宫，无诏不得外出！手中一切事务，暂由平王代管！”

　　常年微微一怔，当即领旨：“奴婢遵旨！”

　　出了东宫许久，周帝的气才顺过来，走上庇荫的小路时，他忽然停下脚步，绕有深意地望着沉默不语的姚知欢：“东西在哪？”

　　姚知欢呼吸一紧，颔首回应：“奴婢藏在了一个很隐秘的地方。”

　　周帝气极反笑：“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以为朕是老糊涂了？！”

　　姚知欢跪伏于地：“奴婢不敢！”

　　周帝神色莫名地看了她一眼，便甩袖离去。

　　翌日朝堂之上，太子被禁足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朝臣们唏嘘不已，有的甚至说，陛下有废太子，并扶持平王上位的想法。

　　慕容向林面色平静地领了代管太子事务的旨意，心底却暗自得意起来。

　　早朝散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将此事告知了魏氏。

　　“皇兄一向谨慎，这次却因为苏小鱼的事，惹恼了父皇。”

　　魏氏饶有兴致地摆弄着花草：“自从端王爷被斩，莫司正流放，太子便像换了个人似的，整日心不在焉。前不久儿子又被送走，更是什么都不在乎了。”

　　慕容向林道：“说句不该说的，皇兄再这么下去，怕是要等来废太子的诏书。”

　　魏氏略作思索：“如今太子失了帝心，满朝文武的眼睛都在你身上了，你便更要谦虚谨慎，万不能让人抓了把柄。太子禁足寂寞，你没事也多去瞧瞧。”

　　慕容向林诧异：“如今东宫禁足，儿子不想触这个霉头。”

　　魏氏轻笑：“就因为东宫禁足，你才更要去探望，你要让满朝文武看到你念及手足情分，知晓你的仁厚，至于你心里如何想，谁又能管得着？”

　　慕容向林若有所思：“儿子明白了，儿子这便去东宫探望。”

　　“还有。”魏氏叮嘱道，“宁王爷把控朝堂二十余载，你没事也多去宁王府拜见一下，交流一下打理朝政的经验。”

　　慕容向林颔首道：“母妃放心。”

　　与此同时，姚知欢被周帝罚跪于御书房外，要跪满两个时辰。

　　有人说，是因为苏小鱼的事。

　　毕竟从前在天香阁的时候，姚知欢和苏小鱼是最要好的姐妹呢。

　　还有人说，陛下忽然想起她罪臣之女的身份，瞬间就恼了。

　　还有人说，是因为端王爷的事，陛下一直耿耿于怀。

　　无论外界如何议论，当事人姚知欢却是百般平静。

　　日落的时候，如意跑来扶着姚知欢起身。

　　姚知欢缓了许久，才能慢慢走路，她径直进了御书房面见周帝。

　　周帝挥手示意她起身：“跪了这么久还没跪够？”

　　“奴婢知错。”

　　周帝被气笑：“你看你现在，哪里有半分知错的样子？”

　　姚知欢沉默不语，周帝无奈地摆摆手：“罢了罢了，回去休息吧！”

　　“谢陛下！”姚知欢谢恩后，告退离开。

　　“丫头！”踏出御书房门槛时，周帝忽然喊住她，“朕可以不再追问东西在哪儿，但你要想明白了，这事所产生的后果，你是否能承担得起。”

　　姚知欢再次退回来，朝周帝深深一拜：“奴婢斗胆，还请陛下给个恩典。”

　　周帝挑眉：“哦？说来听听。”

　　“将来无论东西在哪儿出现，还请陛下不要怪罪相关的看守宫人。”

　　周帝略作思索道：“好，朕答应你。但愿，你也别让朕失望。”

　　回到宫女耳房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寒风过后，洋洋洒洒地飘起了雪花，渐渐的，化作鹅毛大雪，疯狂地席卷着大地。没一会儿，天地间便白茫茫的一片。

　　姚知欢合上窗户，紧接着思虑起那半本账册和两封书信的去处。

　　她已经将两份半本账册拼成一本，连同那两封书信藏在了祭天神庙的神像之下，宁王怕是做梦都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