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众臣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到了太后身上。

　　太后脸色煞白，但又很快回过神：“先帝驾崩前，无非就是说了些体己话。”

　　慕容漓枫唇角微挑：“皇祖母是如何得知，姑母说的是先帝驾崩前的事？”

　　太后语结。

　　慕容云谨冷哼：“端王爷莫要偷换概念，激化矛盾，先帝驾崩前，缠绵病榻数月，太后一直侍奉在侧，太后适才不过是下意识回应罢了。”

　　慕容漓枫笑而不语。

　　太后忍不住训斥道：“安宁公主，此祭天大典庄严之时，你切莫胡言捣乱，惊扰了先祖神灵，从而为陛下，为大周，招来不幸！”

　　周帝扫了眼太后，又深深地看着慕容如烟：“皇妹冷静，先祖神灵在此，确实不得惊扰。皇亲贵胄、满朝文武在此，你不妨先说说，你今日回宫的用意。”

　　慕容如烟闻言，再度面向周帝郑重而跪：“皇兄，臣妹今日执意来百年祭天大典，实则是要当着列祖列宗，尤其是当着先帝灵前，告御状！”

　　最后‘告御状’三个字，说得尤为沉重，似是要将多年的积怨发泄而出。

　　话音落地，祭天神庙外殿，皆鸦雀无声。

　　周帝神色凝重：“朕今日特意留满朝皇亲贵胄、文武百官在此，等的便是有人能当着先祖的面，述冤屈、泄愤懑！宁国长公主，有话请讲，朕在！先祖亦在！”

　　“多谢皇兄！”慕容如烟朝周帝深深一拜，“臣妹此来，叩拜祖先，便是顶着不孝之名，首先状告当今太后娘娘之罪！”

　　“慕容如烟你疯了！”太后大声训斥，若非御前侍卫押着，恨不能挥手打人。

　　胡敬塘当即阻拦：“陛下！恕臣直言，今天本为祭天大典，有敬拜先祖之意，怎可任由着安宁公主当着先祖的面，对太后娘娘大不敬？！”

　　慕容云谨暗示名下党羽反驳，却被周帝喝止：“众位爱卿莫先急着反驳，且同朕一起，耐心听安宁公主所言，若有证据证明其错处，朕必秉公处理！”

　　周帝此话一出，众臣不再多言。

　　慕容如烟在周帝的示意下，一一列举太后罪状：“大周昭寅十年，忠敏太子无故惨死，太后为凶手隐藏罪证，灭口之情之人，此为罪状一！”

　　“昭寅十三年，贤义皇太后缠绵病榻，太后为上位，日日以慢性毒药喂之，致使贤义皇太后最终薨逝，此为罪状二！”

　　“昭寅十七年，先帝卧病不起，太后非但没有侍奉在侧，反而为一己私欲，与人联手追杀皇子楚王，也就是当今陛下，后又杀死驸马，此为罪状三！”

　　“昭寅十八年四月初三，先帝写下传位昭书，太后得知，连夜赶来先帝寝宫，逼迫先帝在其所拟假诏上加盖玉玺，并欲找到真诏书毁之，后见先帝不肯就范，便以大不敬之言，气死了先帝！此为罪状四！”

　　“三日之后，陛下登基，太后见木已成舟，为了泄愤，趁臣妹外出之时，雇凶杀人，杀害臣妹两个年幼的孩子，以及公主府满门共计二百余口，此为罪状五！”

　　许是长时间站立，又许是短短半天便经历了这般惊心动魄的事，部分朝臣已忍不住双腿发抖，甚至有人觉得已经无法/正常呼吸了。

　　外殿灯火明亮，所有人的脸色却不大好。

　　更有甚者，觉得自己今日见识了这么多秘密，怕是要被殉葬于祭天神庙中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周帝要发怒时，周帝却深深地叹了口气：“安宁公主，你还有一点落下了。若非太后苦苦相逼派人追杀，你又何苦颠沛流离二十余年？”

　　慕容如烟听了周帝的话，当即鼻子酸楚，眼眶通红：“多谢皇兄体谅！”

　　话落，又深深地磕了个头。

　　太后要辩解：“皇帝！你就这么信了她的话吗？她在外这么多年，你又怎知她不是受了何人蛊惑，来挑拨我们母子的？”

　　“母后！”周帝深沉道，“朕曾经说过，有些事，朕真的很想一直糊涂下去，哪怕知道忠敏太子是怎么死的，甚至知道朕的生母贤义皇太后的死因，朕还是想好好地维护与您那点可怜的母子之情，可是您不允许啊！”

　　太后微微一怔：“皇帝，你……！”

　　周帝冷言道：“今日，您带着宸妃，绑了皇贵妃和魏婕妤前来逼平王束手就擒时，当真只是来平叛逆党的吗？！”

　　慕容云谨看了眼胡敬塘，胡敬塘当即上前一步：“陛下，恕臣直言，您万不能相信了他人的挑拨，坏了您和太后娘娘的……”

　　“胡侯爷！”周帝厉声打断，“你今天直言了太多，也该说够了吧？！”

　　胡敬塘面色大变，眼眸不停地闪动

　　“朕缠绵病榻一个多月，临近祭天大典更是卧床不起，平王毕竟年轻，终是比不过您与宁王的谋算，于是，祭天大典便是最好的试水机会。”

　　周帝说着，又深邃地看着慕容云谨，“哪怕朕后来盛装而来又如何？还不是被赵院使汤药勉强吊起的全盛之态？平王的举动，足以让朕气火攻心。你们便一直在等，等着平王最后狗急跳墙。然后，太后绑着皇贵妃和魏婕妤就来救驾了。”

　　“清除了平王及党羽，你们便两相配合，一组带人控制后宫嫔妃公主及王公朝臣家眷，另一组，也便是大头，将皇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慕容云谨眸色骤紧：“陛下，臣这么做，也是为了皇宫，为了您和满朝文武百官的安全考虑，陛下切莫信了他人谗言。”

　　周帝莫名一笑：“太后虽位高权重，但毕竟久居后宫，若没有宁王支持，太后又是如何完成这么多大事？还有安国公主的死因，想来也不用朕提醒了吧？”

　　话落，又冷冷地扫了眼太后。

　　“也罢！太后与宁王联手掌控前朝后宫，若是没有确凿证据，想来也不会轻易认下。”周帝说着，挥了挥手，“莫尚书，进来！”

　　有的朝臣又是一愣：莫尚书？莫翰泽吗？他不是回兖州当刺史了吗？

　　另有朝臣暗自嘀咕：这有什么奇怪的？今天变幻莫测的事还少吗？

　　果然，目光所至，一袭刑部官服的莫翰泽手捧一摞公文端步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