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深沉,月光清冷。
周帝带着慕容云谨的尸体,去了倨乐宫,将所有宫人都赶到了院中。
偌大的宫殿,仅剩下太后和周帝二人。
太后腿一软,重重地摔倒在慕容云谨的尸体前,颤抖着手为其拭去满脸鲜血。
而后,她满目通红,疯狂地扑向周帝,很快被御前侍卫长程麓拦住。
太后失态大吼:“皇帝!你灭哀家全族,手刃兄弟,你不仁不孝,忘恩负义!”
周帝不说话,只任由着她骂。
各种不堪入耳的话,太后骂了一箩筐,直到骂累了,才又扑在慕容云谨的尸体上失声痛哭,老泪纵横。
周帝一直耐心地等,等她哭够了也闹够了,才缓缓地说道:“朕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如今让他也死了个明白,他最后,好像还给您留了句话。”
太后满眼愤怒地看着他。
周帝轻叹口气,一字一顿道:“他说,贱人生贱种。”
太后目瞪口呆:贱人生贱种?
他知道真相了?他知道身世真相了?
太后又哭又笑,指着周帝的鼻子大骂:“皇帝,你不得好死!”
周帝漠视:“太后累了,好生歇着吧!放心,朕说过要为您养老送终,自是不会食言,从现在开始,朕会将您奉为倨乐宫中,最尊贵的太后。”
嘲讽之意明显。
如今,太后只是倨乐宫中的太后,而不是皇宫的太后,更不是大周的太后!
太后几近晕厥。
周帝撤走了所有看守倨乐宫的禁卫军和御前侍卫,并遣散了所有宫人。
夜幕降临,太后坐在内殿冰冷的地上,守着慕容云谨的尸体许久。
这时,空旷的宫殿中,响起轻轻的脚步声,太后闻声望去。
琳琅来了,依旧是倨乐宫大宫女的装扮。
太后见到她,稍感欣慰:“琳琅你没走?好啊好啊!整个宫中,也只有你对哀家最衷心了,哀家没看错你,哀家果然没看错你。”
琳琅却冷冷地躲开了太后的手。
太后诧异:“琳琅,你这是怎么了?”
“镇武侯满门全灭,宁王爷也自尽而亡。如今,偌大的倨乐宫也只剩下您一人。”琳琅深深地看着太后,“往后日子,深宫之中,您还可依靠谁呢?”
太后脸色微变:“你这话什么意思?”
“倘若韩公公还在,也许,太后您尚且还能有个依靠。”琳琅冷声道,“可惜啊!对您最衷心的韩公公,被您亲口下令杖杀了。”
太后凤眸骤紧:“是你?!”
琳琅点头:“不错,您的首饰盒,是我放到韩公公床褥下的,也是我,发现了您寝殿内的密室,然后在密室门上做了手脚留下活扣,然后再对韩公公谎称有老鼠出没。于是,韩公公抓老鼠之时,无意间撞开了密室门,放出了那个疯子。”
“你?!”太后娘娘气得浑身直抖。
“您倨乐宫中所有事,包括当初翡翠企图用龙凤刺绣陷害姚姑娘的事,也都是我传出去的,还有您暗中指使碧珠陷害端王府的计划,也是我透露给端王爷的。”
琳琅顿了顿,“想必,您应该猜到我的身份了吧?”
太后看着她,怒目圆睁。
“太后娘娘,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琳琅朝太后象征性地躬了躬身子,“奴婢,端王府暗卫,代号影壁。”
太后再度急火攻心,喷出了一大口血。
琳琅善解人意:“太后娘娘既然累了,那奴婢也不打扰了。”
说罢,转身走了出去,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太后气急败坏,张着满口是血的嘴大吼:“骗子!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翌日早朝过后,周帝在御书房闭目养神。
这时,分管倨乐宫膳食的宫人来报:“陛下,太后娘娘薨逝了!”
周帝沉默了许久:“按规矩办吧!”
端王府重新修缮后,慕容漓枫亲自去了趟皇陵,接回了端王府所有家眷。
沈嬷嬷见到慕容漓枫时,瞬间激动地跪倒在地,老泪纵横:“王爷!主子!您可算是回来了,老奴度日如年啊!”
慕容漓枫也跟着跪下:“沈嬷嬷,对不起,是我不好,让您担心了。”
檀玉也跟着哭,章卫递上手帕:“别难过,一切都过去了。”
“章卫!你就是个混蛋!”檀玉骂完,转身便跑了出去。
春来秋去,斗转星移,一转眼,又是两个春秋。
姚知欢虽恢复了镇国将军府嫡女身份,但依旧担着御前的差事。
这是周帝的期盼,周帝身子一如不如一日,自知命不久矣,便想让她陪在身边,为他送终,并升她为御前女官。
姚知欢虽郁闷于宫里的生活,但不乏有让她开心的事。
八公主慕容百荷和贺相府小公子贺孜游成婚了!
另外还有个天大的喜事,今年中秋节,慕容百荷有了身孕!
中秋节转天晌午,慕容百荷拉着姚知欢去了御花园。
阳光明媚,秋高气爽,鸟雀欢快地飞过。
慕容百荷拉着姚知欢的手细细抚摸自己的肚子:“姐姐,等孩子出生了,我就让他认你做姨母,姐姐可不许赖账哦!”
姚知欢笑着摘下了手上的翡翠镯子送给她:“那这翡翠镯子便当作姨母给外甥女的见面礼好了,荷妹妹可不要嫌弃。”
慕容百荷毫不客气地收下了:“我先替孩子谢谢姨母了。”
姚知欢轻笑:“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我们小公主也要为人母了。”
慕容百荷握住她的手:“姐姐,那你和四哥什么时候才能有个结果?原本我以为,你和四哥会是太子哥哥之后,最早成婚的一对儿,未曾想,拖到了现在。”
姚知欢轻叹:她总要守约,侍奉到周帝最后一刻。
慕容百荷要被她急死了:“姐姐!过了年,你便二十岁了,宫女都要按例出宫嫁人了,姐姐你就真的不着急嘛?”
姚知欢垂下眼帘,不知该如何回应她的灼灼期盼
好在,慕容漓枫及时过来了。
慕容百荷看他更来气:“你们一个个的!不把我气死就难受!”
说完,气哼哼地跑了。姚知欢扑哧一笑:“你瞧,小公主又被咱们气跑了。”
慕容漓枫牢牢地抱住了她,什么都不说。
姚知欢拍着他的肩膀:“阎王,对不起,是我让你为难了。”
“不用说对不起,无论你做什么,我都理解。”
慕容漓枫轻语,随后,又加深了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