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了林鸦鸦拿钥匙的手,按着她手,重新插进钥匙孔,说:“里面有鬼?”
他声音泛冷,凉薄的气息吐在她耳边,她耳朵都起了寒战。
“鸦鸦,你怎么还带男人回来?”是一个糯糯的男声。
人如其声,跟个小奶狗似的,看起来顺从极了。
“你怎么家里还养男人?”鹤兰吸了口气,质疑的看着她。
林鸦鸦也很震惊无措,“我不知道这男的哪来的啊……”
“你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停在家门不敢进?怕我看见?”鹤兰气郁极了,有一个慕生就够闹心了,这会儿……林鸦鸦还真是让他意想不到,居然把小白脸养到公寓来了!她才多大?
“鸦鸦,你……真的让我很失望!”最后几个字,他咬牙切齿的吐出,字里行间都是愤怒和失望。
鹤兰的脸色特别阴沉,阴郁得好似能滴出水来。
他狠狠看住林鸦鸦的样子,就好像能把她一口吞了。
像只被激怒的大灰狼……
林鸦鸦夹在这两人中间,得闲看了看屋里那男人,百思不得其解,“我也不认识她啊。”
林鸦鸦是真没说谎,她压根不认识这男人啊……
她重新合上门,反复看了几遍门背后的门牌号,是自己家的没错。
鹤兰看着她的举动,那眼神就像在说: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林鸦鸦“呵呵”的干笑,无比尴尬的再次将门打开。
这一次,看向门内的人时,目光中带上质疑。
“你是谁?这是我家。”她笑容消失了,看向屋内那男人的神态,也完全是看陌生人的样子。
鹤兰见林鸦鸦如此较真,看出她或许真不认识那男人。于是,鹤兰便起了观望的心思,也不表态,就静静看着那屋内男人是何反应。
屋内的小奶狗,似乎被林鸦鸦这么陌生的眼神扎了一刀,委屈巴拉的,一下子,也不奶了,状似耍小脾气的样子,嗷呜嗷呜的说:“刚刚还是你把我领回家的,你就出去了一趟,和这个家伙幽会去了吗?翻脸就不认人了……女人,你眼里还有我的存在吗?”
从小奶狗说第一句话开始,林鸦鸦就回过味了……
刚刚她带回来的男人?那就只有一个人,菩提?可菩提不是自个儿走了吗?怎么又转回来了?怎么进去的?
联想到大山的必修课程——撬门。林鸦鸦顿悟了。
这门课程,菩提在曲世祖手下,肯定也修过了。
曲世祖相比序老,只会更严格。她都学过的,菩提没理由不会。
只除了易容,易容并不是必修课程,且要将易容学透,除了能力,还需要足够热爱。否则只能懂点皮毛,易容出的面容也很容易被拆穿。
撬门是项很简单的技能,简单到只需看一遍普通教程就能学会。
林鸦鸦眉头直抽抽,这么无语的事情都能做出来,不能再门外等等吗?
让他留宿,他还推辞,结果她前脚刚离开,后脚就撬了她家门,自己个儿倒是不见外的住下了?还……在鹤兰面前,给她整出这么一出。
林鸦鸦有些心虚和慌乱,面对菩提她无语,可转眼之间,要对鹤兰做出一个解释,她只感到无比心慌意乱。
“你要不先回去?这是我的家事。”林鸦鸦硬着头皮,应付了鹤兰一句。
是啊,她和鹤兰也不是什么很亲密的关系啊,她就算真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和他鹤兰学长有什么关系……
她努力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可结果这是让自己更加心慌……
因为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一个正常女人会做的。而且若是顺着她编造的谎言,那么她在鹤兰眼里,她将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水性杨花之女。
林鸦鸦面上尬得慌,只想快快摆脱这让人难堪的处境,眼下只希望快快支走鹤兰,好让她多多冷静。
“家事?”鹤兰根本不听林鸦鸦的安排,他不服气的上前,摁住林鸦鸦的手腕,“你刚刚还说不认识他!”
鹤兰逼近林鸦鸦,正好挡住了光线,他高大的身躯变成一块阴影,笼罩在她头顶,使得她眼前一下子大片漆黑,阴影中,他的星眸格外明亮,闪烁着眼底的情绪,是那么在意。
林鸦鸦被这种刻骨的在意震了一下,她十分不理解,自己何德何能,得到鹤兰如此的关心。
“鹤兰学长。”她叹了口气,声音都很僵硬,她简直尴尬得毛孔里都能冒出不安了。
“这会儿……叫‘学长’了?迫不及待将关系撇得这么清楚?”
“我不是这个意思,学长……哦不,鹤兰……”她深吸口气,鹤兰这压迫感给得足足的。离这么近,还这么高,居高临下俯视她,使得她这个身高只能仰望。
抬头的滋味真不好受,承受这么高强度的压迫感也就算了,脖子还不争气的酸涩。
她不合时宜的扭了扭脖子,声音比她的脖子还僵硬,道:“鹤兰,我和这个男的,要先处理一点事情,过后我再和你……哦不,明天好吗?明天到了学校,我再和你解释,今天这……你得给我点时间。”
她已经迫使自己足够冷静了。
她尽力在最短的时间,最理智的状态,将话说得条理足够清晰明了,接下来,就只看鹤兰怎么选择了。
若鹤兰打算莫名其妙的纠缠不放,那么她只能在今后的相处中,将鹤兰归为不可深交的一类了。
和难缠的人打交道,她也是会很心累……
鹤兰不知,她在潜意识里,已经在观察他的选择了。
此时的鹤兰还不知道,现在他的下一步动作,将让林鸦鸦对他的为人做出进一步评估。
尽管如此,鹤兰闭了闭眼,深吸了口气,同样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现在被林鸦鸦搞得很冒火。
但他本就不是个冲动的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他更加不能冠以“喜欢”之名,就做出许多冲动的事情。
他后退了几步,与林鸦鸦拉开了距离。
“鸦鸦,你……不要让我失望。”
他反复深吸气——呼气,吸气,吐气……
他紧握双拳,双眸火光四射的朝那奶男少年看去,屋内的光景让他的心逐渐平静下来。
乍一看向奶男少年的身后——林鸦鸦的公寓,里边的陈设都非常简单,甚至是一览无余。看得出屋主人很少在内居住,屋内陈设本就很少,而仅有的陈设,摆放的位置都很随意。
足以看出,这里并不是一个,适合包养小奶狗的居所。
鹤兰的怒火,没有被自己抚平,却是被屋内的光景,自然而然抚平的。
现实摆在眼前,他对那奶男少年扬起一抹理智的微笑,胜利的笑容在他脸上洋溢。他走之前,看向林鸦鸦的眼神,里面包含了足够的信任。
…………
鹤兰走前的眼神,就像是一根鱼刺一样,卡在菩提的喉咙里,他不懂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那个男的看见他的时候,还很生气,走之前却莫名其妙怒火全无。
难道他对林鸦鸦根本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鹤兰走后,林鸦鸦不再伪装,丝毫不掩饰自己糟糕的脾气。
她猛地上前,进屋后,反手将门一把带上。
门关上的时候,震得好响。
菩提一抖,“你干嘛火气这么大。”
他恢复了自己本来的声线,没有刻意用刚刚那么奶的声音了。
林鸦鸦冷笑:“你干嘛不装了?”
菩提往后退了退:“开个玩笑……”
“有你这么开玩笑的吗?”林鸦鸦被菩提弄得很火大,“你莫名其妙给我整这么一出干嘛?闲的没事,我允许你去楼顶数星星!”
菩提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林鸦鸦的肩膀,把她往后推了推,他很平静的说:“这倒不需要你允许。”
“呵哼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林鸦鸦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嘿嘿。”菩提见林鸦鸦如此愤怒,心下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他只是一时起了玩心,并不是真的有坏心思。
他诚恳道:“我只是想掐灭你一朵烂桃花,不是真对你有意思,这个你可以放心。”
这道歉压根就不成样子。林鸦鸦不想原谅他。
她无比嫌弃的看着她,两个人都撅着个嘴,一个是气的,一个是装可怜的。
遇到不会哄人的男人犯了错,怎么办呢?
她转身闭上眼,眼不见心不烦,一跃到了沙发前,一屁股墩子坐下,她将电视机打开,看起了频道。
见她如此无视自己,菩提也坐在一旁看电视。
慢慢的,他心下竟有了慌乱之感,冥冥之中,就好像真是自己做错了事情,竟感觉不做点道歉的事情,就很过意不去。
大概过了半小时,菩提拿起了遥控器,换台,想引起林鸦鸦的注意。
林鸦鸦却只是,他换哪个,她就跟着看哪个。一点脾气也没有的样子。
换言之,她就像是把他彻底当了空气。
他心中更加不是滋味。
又过了十分钟,他终于打破这怪异的气氛。
“林鸦鸦,你要怎样才理我?”
林鸦鸦盯着屏幕,看得聚精会神。
看到电视中人物的喜乐变化处,她也跟着变换神色,时笑时悲。
又过了五分钟,菩提又喊她:“林鸦鸦。”
林鸦鸦仍旧不理她。
他把电视关了,认真的看着她。
林鸦鸦皱着眉,几乎是电视黑屏的下一秒,她就用不忿的目光,看向了菩提。
两人对视不过一分钟,在她嘴巴微张的那一刻,他就撇开了目光,心虚了。
她张嘴大骂:“菩提,撬别人家门真的很不礼貌!我就不懂了,你们男生都爱做这么不礼貌的事情吗?”
“别,别‘我们男生’,以偏概全可不好……”菩提露出一个慈悲的笑容,这会儿倒有从他师父那儿学来的和尚模样,配得上他那颗光头了。
林鸦鸦不禁更为来火。可火大的极致,只是扑面而来的委屈和心塞……
TMD,鹤兰对她不礼貌,给她下药,觉得她反正训练过,所以很耐药,那点药不会伤到她。
回到家,鹤兰又私自闯入她家,是觉得她这个人很没底线吗?所以这些人才会用这么没底线的行为对待她?
若问这股怒火从而来,那么就是情绪堆积所致。
一件事情不会叫人崩溃,可怕的是,这些叫人不虞的事情接踵而至。轻飘飘的雪花积累到一个程度,如果没有及时疏通,就会引起雪崩。
人同样……情绪崩溃之际,形象全无……
眼泪顺着泪沟直流而下,身患鼻炎的女孩留下了晶莹剔透的鼻涕条儿……
瘪着个脸,皱巴巴的,配上她无敌的丑妆,活脱脱凤姐下凡。
“啊呀,啊呀,别哭嘛。”菩提不知道怎么哄人,尤其是女孩子,他坐在那一旁,一下子手足无措。
“倒不是我想哭,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都叫什么事……”
“我……我错了还不行吗?我不该耍你,保证没有下次 。”
“可你撬门,为什么撬我的门?你有撬过别人家的门吗?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还是……你觉得我活该是吗?你是不是觉得我活该被撬门?”
林鸦鸦的夺命四连问,一下就将菩提问懵在那里。
半晌他才回:“我真不是有意,只是出门后逛了一圈,实在没发现哪儿比你这住着更安心。”
“安……心?”
“嗯。你想想啊,外面多不安全,我对这边的地形也不熟悉,也没有熟人。与其花那时间勘测,倒不如在你这好好休息呢。我回来见门铃没人应,担心你是不是被挟持了,这才闯进来看看,进来之后看见空无一人……我都进来了,那就只能先住下好了。你还在生气吗?”
听完菩提的解释,她没那么心堵了,“你早这么说不就好了……”
“好。我的错。”菩提态度无比真挚,说话也完全没在敷衍。“下次不这样了。”
“还有下次?”
“没有没有。”菩提连忙摆手,撇得十分清。
林鸦鸦擦着眼泪,“你真的是担心我出事,才撬我门吗?”
“当然,我才从你这离开,我都不知道追着我的警察,是不是真被甩开了,万一警察去而复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