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骗你。”

　　“以后也不会？”林讯问，“所以你肯定不会利用菩提，对我不利，是吗？”

　　“是。”她骗了他。

　　林鸦鸦心里已经有一个答案：如果组织需要，她会骗他，也会利用菩提。

　　林讯揉了揉林鸦鸦的脑袋，他满面的倦意全然展现了出来，露出了真实的一面。他看着林鸦鸦说：“鸦鸦，下次有事情，就白天再说吧。这么晚了，该休息的。”

　　林鸦鸦看了菩提一眼，“哦”了一声，“好的哥哥。”

　　林讯走后，林鸦鸦与菩提相视一笑。

　　林鸦鸦：“就这么说定了，三天后这里见。”

　　女孩跳得欢脱，那么无忧无虑的样子，叫他心生向往，“诶，等下。”

　　菩提：“你刚刚还说不会晚上见了。”

　　林鸦鸦笑：“我们不都是夜行生物么？”

　　夜行生物，暗夜里行走的人，深藏许多见不得光、不能为人知的秘密。

　　菩提和林鸦鸦服务于同一个组织，都是这类人。

　　见菩提依旧站在那儿，她便多说了些：“白天人多眼杂，晚上倒是清静许多，适合我们这种夜行生物。”

　　“嗯。”他宠溺的笑了笑：“听你的也行。夜行同伴。”

　　“走咯。”

　　“好。”

　　…………

　　转身之际，林鸦鸦面上的笑容消失无踪。

　　背叛与矛盾充斥她的心尖，哥哥对她的点拨、怀疑，是她心头最大的刺。

　　哥哥刚刚的话，总是让她心中萌生愧疚。

　　…………

　　菩提看林鸦鸦的目光很有余味。深沉且怀着沉迷。

　　她真是个自以为老谋深算，却单纯无知的傻瓜

　　不过……谁叫自己愿意顺手帮一把呢。

　　他清楚的知道林鸦鸦让在利用自己，但他也愿意被林鸦鸦利用，虽然林鸦鸦对他的帮助不是很大，可他……总是觉得林鸦鸦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很有意思。

　　她大抵还不知道，菩提虽然不知道林鸦鸦隐瞒了什么，但她所做的一举一动，在菩提看来，却很好玩。

　　…………

　　林鸦鸦回到公司给她安排的临时住处后，从鞋底抽出和组织联系用的纸片手机，看了下消息。

　　通讯录果然多了一条神秘联系人，备注是一个空格，如果不仔细都注意不到。这个联系人在她的置顶选项。可却不是林鸦鸦置顶的。

　　她知道这部手机，有人可以远程控制它。

　　空格发来短信给林鸦鸦：“进度”。

　　简单的两个字，除了冷漠霸气，还有铁面无私。

　　林鸦鸦很是犹豫了一番，才判断出这个人多半是管她的那个女人。

　　取代的序老的，那位顶头上司。

　　拿着纸片手机，她思绪飞扬：

　　也不知道其他人做任务是不是也是这个人亲自督导。

　　灭绝师太这么闲吗？有闲心管她这些。

　　思来想去，林鸦鸦没有让灭绝师太久等，很快就给空格回复：

　　“一周后汇报进度。”

　　一周这个时间是有讲究的，眼下三天内她都要等菩提的消息，进度没有那么快。需要拖延，而她心中觉得，若说的时间超过了一周，灭绝师太大概要不开心了。

　　空格没有再回复她。

　　…………

　　三天后，雾散云开的一天，菩提穿着一身简洁的单衣，站在冷风萧瑟的花坛。

　　林鸦鸦迟迟没有履约，部分路灯从黄昏时亮，又在深夜时熄。仅仅剩下零散几道照明的路灯时，林鸦鸦才来。

　　这次，比之上次，她来的晚了很多。

　　“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菩提的脸色很平静，但他稍微皱着点儿眉，示意他有点在意但也不是很生气。

　　林鸦鸦看出菩提在等人方面不是个很计较的人。

　　她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我这次怕被跟踪，就甩了甩人。”

　　“上次……”他有些无奈，“也不见得你就是被跟踪了……”

　　林鸦鸦才不是那么容易被跟踪的人，别人无非就是猜到她往哪个方向来了，跟来随便逛逛不就找见他们了？

　　…………

　　林鸦鸦有些尴尬的挠头，却并不心虚，反而很坦荡、

　　她故意晚来，就是想看看林讯是不是真的相信她。如果不是，她就不必再觉得愧对与他。

　　林鸦鸦往林府的方向望了几眼。

　　菩提一下就看出林鸦鸦想的什么，不禁很郁闷。

　　感情他等的这许多时间，就是为了验证一对兄妹的信任？

　　本来对此没什么脾气的他，开始有些窝火。

　　他这不是妥妥工具人么。

　　“林鸦鸦，你要不想听答案，我走了。”

　　“别别。”看他背影那么决绝，表情又那么冷酷，她忙不迭的拉住菩提的手，心有些急了。

　　菩提回头看她的时候，她有些勉强的笑笑：“你肯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他官方的说出她想听的话：“人找到了，活着。”

　　“海龟专家本人？”林鸦鸦眼睛都亮了。尽管她猜到菩提办事效率极高，此刻听到自己想听的答案，仍旧忍不住欣喜若狂。

　　“嗯。”菩提很理解林鸦鸦的心情。

　　“他过得很好。”菩提重点说了这么句话。

　　一句话便描述了海龟专家在狱中的状态，接着他又说：“你上次说的不错，海龟专家不在关押重刑犯的监狱，所以，我让小蛇苗找他不算难。”

　　“他现在的状态，看起来没有过于纠结木头项目的失败。”

　　“要么是想通了，要么从头到尾就心知肚明。”

　　“我得见见他。”林鸦鸦深思了许久，冒出这句话。

　　菩提连忙阻止：“不行，我早就跟你说了，必须通过我……”

　　“菩提，”林鸦鸦很执着，“我想看看他，当面问问。”

　　因为只有观其面相，她所学的心理学才能发挥用处，否则，她根本无法看出他有没有说真话。

　　且，万一这个海龟专家有名堂，菩提用小蛇苗去问他，他未必会说真话。

　　“怎么，你一听到海龟专家现在过得很好，就急了？”

　　“嗯，那必须的，我以为他起码也会郁郁寡欢呢。木头项目于我而言只是个无足挂齿的项目，但对于海龟专家来说，这里边付出了他全部心血，他不该这么想得开。有问题。”

　　菩提点了点头，按住了林鸦鸦躁动的手，“跟你说，我有办法。你要相信我这个合作伙伴，我会这么容易让你失望吗？”

　　她整个人一下轻松了很多，“什么办法？你……能让他说真话？”

　　“那当然，你当我的小蛇苗那么废物么？只能传个军情？”

　　能用人话传情报，已经让林鸦鸦很为惊叹了。

　　没想到，菩提驯服的小蛇苗，还有办法让人开口说真话？

　　而且是违背意愿的真话？

　　“当然可以，我在普通小蛇苗胃里填充迷惑人心智的药物，再让会人语的小蛇苗问海龟专家问题……”

　　“等等，你的意思是，把喂了药的小蛇苗，混在牢饭里，让海龟专家吃下去？”

　　林鸦鸦话还没说完，已经做出生理性作呕的表情。

　　在她似吐非吐的目光里，他冷漠的说：“我连生肉都能吃得跟山珍海味一样，这样的我，研究小蛇苗的口感也没什么奇怪的吧？”

　　林鸦鸦已经阵阵作呕了，意思是他可以把混在牢饭里的小蛇苗，做的跟饭菜有一点味道，让海龟专家吃不出来。

　　“我……等你好消息。”

　　“你想知道他木头项目失败的原因是么？”

　　“对，我就像知道，那批木头真正被举报的问题是什么。真的只是简单的质量问题吗？那为什么我没有发现？”林鸦鸦很想快点结束这话题。不知为何，她现在一看到菩提就想起他当初吃活蛇的样子。

　　他当初吃活蛇的样子，狰狞的同时，带着一丝丝的反胃。

　　菩提还想说什么，却在林鸦鸦眼里看见了厌恶……

　　他闭了嘴，暗沉的目光，藏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报复。

　　他不允许别人对他露出那样的表情……厌恶，他不允许别人……尤其是林鸦鸦，因为吃蛇而厌恶他。

　　“林鸦鸦，”他这次没叫她鸦鸦，“我会帮你把事情办好的。”

　　他的话音里，透着一丝不明显的狠劲儿。

　　他说完狠绝的转身离开

　　“喂……菩提。”她感觉到他有一些不对劲，隐隐知道自己刚刚没有克制住自己的反感。

　　她想要弥补已经没有希望了，谁让她已经把最真实的反应表现出来了。

　　菩提身都没转，冷漠的背对她，渐行渐远，说：“明天这里，我给你答案。我可以早来，但你不能让我等。”

　　林鸦鸦怔怔然，还没回过味，他又说：“让我多等一分钟，我们的合作都结束吧。”

　　“不是……”菩提这脾气，来的也太快了……就因为那件事吗？她曾看到他狼狈的样子——生吞活蛇。

　　“菩提，你能不能……不要耍脾气……我真的是会谢……”林鸦鸦抱怨。

　　菩提真的头也没回

　　“我……”林鸦鸦无语凝噎，眼见菩提身形消失了，她却跟定在原地一样。

　　“你可以早来，却不能让你等一分钟，意思不就是，我从现在就得开始等你吗？”

　　林鸦鸦气急。

　　随即又想到，菩提传话小蛇苗去监狱打探消息，还需要时间呢。

　　但林鸦鸦仍旧不敢松懈。已经过了三天，而林鸦鸦与灭绝师太的一周之约，只剩下四天了。

　　“服了你了。”林鸦鸦干脆原地打窝。

　　点了个帐篷让骑手送到花坛，而她就把帐篷搭在花坛里边的空地

　　“我看你还说不说我来得晚。”

　　明知菩提在惩罚她今天的迟到，可……她却暂时不能忤逆他。

　　…………

　　林鸦鸦是浅眠，防的就是菩提会在她睡着时光临，却说是她错过了相约。

　　清晨，当鼻尖的青青绿草香突然被一股浓烈的咖啡味覆盖，她的眼睛就警觉的睁开了。

　　帐篷外，有个人影。

　　她的心狂跳。

　　自从她到了公司任职，就经常熬夜，为此，每一个通宵的清晨，哥哥林讯都会让手下给她送来一杯咖啡。

　　是以，她一在这个时间闻到咖啡味儿，就会想起林讯

　　该在公司研究项目，而她却在公园露营……光是用现代人的思想琢磨一下，都觉得有问题。

　　遑论……这个露营的位置，还是上一次被哥哥逮住的地方。

　　她有些担心哥哥会生气，会跟她计较很多，但……

　　不论怎么想，她看到外边的人影似乎手端着一杯咖啡一动未动，就打定了注意无论哥哥怎么说，她都不能让哥哥等她。

　　出帐篷的那一刻，她心中只有“果然”两个字。

　　“哥。”她面无表情的，睡眼惺忪的，还有些紧张的茫然，她不知该怎么面对林讯。

　　少年的棱角那么凌厉，剑眉蹙起，像是两座对立的山峦。

　　清晨的云雾缭绕，恰在他的头顶、身后，把他衬托得好似一个看透一切的神仙。

　　她不敢多说话，怕说谎了被看出来更是尴尬。

　　好在，林讯也什么都没有问她。

　　骨节分明的大手，托起了那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递到了林鸦鸦跟前，他的眨眼频率变小了。

　　他的目光放在林鸦鸦身上的样子，就像是目光黏在了她身上一样。

　　“喝。”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可他不苟言笑的面容却让她心乱如麻。

　　她缓缓喝完那杯咖啡。

　　喝完后，看到哥哥依旧注视着自己，那双眼睛，明明什么情绪都没有蕴含，却似乎看透了好多。

　　“我……”她想解释为什么出现在这儿，当然是编个理由，说实话对她不利。

　　喝咖啡的工夫，已经给够了时间她找借口。

　　然而，话没出口，林讯说：“嗯，我上班去了。”

　　一个“嗯”字，终结了林鸦鸦胡编乱造的理由。

　　“我还什么都没说。”林鸦鸦有些不知所以的说。

　　“我不需要听，你知道就好。”林讯说了句不明所以的话。

　　这话，倒好似考验林鸦鸦的心。

　　她拿着空空的咖啡杯，魂儿已经像这咖啡杯里的咖啡一样，空落落的，像是被林讯抽走了魂儿。

　　她失神片刻，丢了咖啡杯。

　　哥哥这是什么用意？

　　左等右等等不来菩提，眼见夜已深。

　　菩提说好的“明天”，却一整天都没露面。

　　林鸦鸦甚至担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