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生活，岂不是很累。”林亦书忍不住说道，“连吃东西都不能痛快。”

　　“皇室之人喜恶勿让人知晓，是为了自身安危，亦是为了不让百姓盲目推崇某样东西，以免引起骚乱。”萧啟墨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熟练地给林亦书解释。

　　“可是满京城都知道王爷爱吃鱼诶！”说完这句话，林亦书刚好吃完最后一口饼，用福嬷嬷递过来的帕子净手。

　　“都知道我爱吃鱼，却不知道我最爱什么鱼。清蒸，红烧，煲汤还是直接碳烤。再说，你怎么知道，安亲王爱吃鱼，不是我故意放出去的假消息呢？”萧啟墨似笑非笑地看着林亦书说道。

　　“要我如实回答吗？”林亦书不假思索地问。

　　“王妃请讲。”

　　“王爷最爱吃鲈鱼，因为鲈鱼刺少，做法最爱清蒸，讨厌红烧的各式菜品。最不爱鲤鱼，因为鲤鱼肉柴。鲫鱼汤也喜欢，但仅限冬日。”

　　林亦书一口气说完，萧啟墨这下是真有些吃惊了。

　　“哈哈，”林亦书笑眯眯地说道，“王爷也真是的，我都管了七八日的内务了，怎么会连这点消息都摸不清楚。”

　　“王妃聪慧。”萧啟墨假模假式地地作出给林亦书敬茶的姿势，逗得林亦书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

　　过了一会儿，全鱼宴上来了。萧啟墨特意让福嬷嬷把清蒸鲈鱼放到林亦书面前。

　　林亦书以前爱吃川菜系的水煮鱼、酸菜鱼一类，清蒸吃得少。今日这鲈鱼一入口，骤然觉得有些惊艳。菜品本身颜色如此清淡，竟然能每一块鱼肉都入味，咸淡得宜，又没有掩盖鱼肉本身的鲜嫩。

　　“这家的主厨好厉害。我不爱吃清蒸的菜，但是这道鱼好吃。”

　　见林亦书惊叹鲈鱼的美味，萧啟墨心里暗暗地有些小得意。“那当然，这家的主厨是宫里退出来的，这道菜也是本王从小吃到大的。”

　　“王爷厉害，要是我一个人肯定不会点颜色这么淡的菜，白白错过这样的美味。”林亦书觉得萧啟墨有点像她很久之前养的一只猫。

　　为了教那只猫用自动饮水机，林亦书废了好大的力气。后来有一次林亦书正躺着刷手机。猫猫走到她面前一圈圈地溜达。林亦书觉得不太对劲，刚一起身，猫猫快速窜到饮水机前喝水，喝完又朝着她看。林亦书瞬间秒懂，花式夸赞猫猫聪明，猫猫这才“喵喵”叫出声，在林亦书面前四脚朝天地打滚。

　　萧啟墨刚才就像是等着林亦书开口称赞，又不想直接出声的那只猫。

　　一顿饭用完，两个人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咱们去西市吗？农户摆的摊都在那边。”林亦书问道。

　　“先前就想问了，王妃对京城的集市仿佛十分熟悉。这种应季的短期集市也知晓。”

　　“不可以吗？”林亦书理不直气也壮，就是心底有点心虚，大意了，这一世还没去过西边。

　　“也不是不行。只是西市那边鱼龙混杂，若之后也想去，要记得带足人手。临时想去，也要让萧吉先往那边递个消息。”萧啟墨边帮林亦书整理披风边嘱咐。

　　西市临近京郊，一般在秋收之后开市，摆摊的大都是秋收之后，想卖些东西补贴家用的农户，也有外地走商的商贩。集市人员流动很大，管起来比较困难。

　　上一世林亦书经常去西市，一是因为萧啟墨麾下的左将军在萧啟墨逝世后辞官，和家人住在西边，林亦书为了请这位将军给世子当老师，经常去拜访；二是因为林亦书无意间在西市发现了卖玉米的西域商人。

　　大昭和邻近国家相比算是物产丰富，但粮食产量每年就那么多，普通农户还是看老天爷脸色吃饭，抵御风险的能力极差。玉米，红薯，土豆这些产量大，好种活，可以作为主食的农作物都没被发现。林亦书当即把玉米全部买回了家，搞了个试验田。那之后，林亦书就时不时去西市淘东西，后来还真被她找到了红薯秧苗。

　　“让萧总管给打招呼，是王爷在西市有手下可以直接调派吗？”

　　“我的武功启蒙老师住在那边，今日是来不及见了，改日带你去拜见老师和师娘。”

　　果然还是周将军。林亦书在心里默默吐槽，那我可太熟了，去了不知道多少次才把人请出山。

　　现在的西市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与东市的吆喝不同，西市这边，你只要多看了同一个摊子两眼，摊主就会直接走到你面前，热情洋溢的介绍摊子上的每一样的东西，脸皮薄的人不买不好意思的那种。

　　“咦？”林亦书在一个小摊子前停下，仔细辨认眼前的这株植物。

　　“夫人可真有眼光。”摊主赶紧上前，只不过顶着福嬷嬷和侍卫的目光没敢靠太近。

　　“这株仙草，是一位西域的商贩，历经千辛万苦采摘到的。要不是草民救了他的性命，他断不会将此仙草让出来。夫人一眼看中，可见与仙草有缘。”

　　林亦书看着那几株半死不活疑似土豆苗的植株，听着仙草之说，无语皱眉。

　　福嬷嬷发现了林亦书的不悦，鄙夷又苛责的眼神扫在那摊贩身上，如有实质，对方剩余准备喊价的说辞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没敢出声。

　　“走吧，去别处看看。”萧啟墨懒得理会这人。

　　“等一下。”林亦书下定决心说到，“首先，我要见你说的这个西域商人。其次，我现在就要知道这种植株那位西域商人手里还有多少。最后，你帮我办完前两件事，我会把你手里的这几株买下来。”

　　林亦书说完，在场的人都吃惊地看着她。还是那个商贩先反应过来，“有有有，那人在我家里养病，他手里还有好一些呢。”

　　“还不带路！”一旁的侍卫呵斥道。

　　摊子上那几株苗的状态实在太差，林亦书费了老大劲才确认是土豆无疑。从西域过来，出手的土豆苗竟然是这种幼苗，那人手里肯定带了用来发芽的土豆，只看有多少了。

　　当初，玉米她种了两年也没种出什么名堂。进献给陛下之后，陛下又着户部试验种了三年，才弄出足够的种子逐渐往京城外的地方试种。后来的红薯倒是种得挺成功，就是最开始的种苗不够，留种花了好长时间，直到世子成年，才推广到全国。这次的土豆，如果顺利，搞不好可以一次成功。

　　不一会儿，到了那商贩的住处。那个西域人已经病得起不来床，闻言是来打听他手里的东西，迫不及待的起身，商贩赶紧把他扶住。

　　“几位贵人，我怕是命不久矣。这些是我从家乡带来的，原先是装在琉璃瓶子里的贵重商品，不是那些便宜货。”他说话已经明显喘不过气，“我的家乡离这里很远，这样稀缺的物件很少有人能带来的。几位能看得上，让我卖个药钱就行。”

　　岂止是少有人带来，后来就没见到有土豆，林亦书想，这位商人是有毅力有恒心的那类人，值得一用。

　　“你有多少，我尽数要了。我也可以着人给你治病。只一点，我要你帮我把这个东西在我们田庄里种活。不是放在琉璃瓶子里泡水发芽然后当摆件，是种在地里。等你帮我种活两亩地，我放你回乡。”

　　“两亩地？他只有二十几颗啊！”商贩惊呼出声。

　　“我要两亩地的这个，懂？”林亦书从容不迫的盯着西域商人说道。

　　西域商人紧张地咽了咽喉咙，“我能活命吗？”

　　“当然。”

　　“好。那说好，等我种出来，你要放我走的。”西域商人已经猜到林亦书一行人身份不一般，这会儿明显紧张了起来。

　　“放心就是。只要你不动什么歪心思，给我做事儿的人，我不会亏待。”

　　福嬷嬷余光看了一眼萧啟墨，发现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心领神会地安排人给西域商人搬家，又找商贩结账把那几株也买了下来。

　　回程的马车上，林亦书回想方才一言不发的萧啟墨，不由得问道，“王爷不问问我为什么要那个东西吗？”

　　“本王自信王妃在回程的路上就会将其中缘由如数告知。”萧啟墨整一个猫猫自信邀宠状态。

　　“王爷，”林亦书朗声笑道，“说正事儿呢，不要逗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