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萧啟墨进宫面见太后时，太后罕见地对他发了脾气。

　　“这辛亏你是个王爷，这要是寻常人家，林家的人跑到我面前哭，我都不好意思解释。这都几回了啊？！先前是你没时间陪在王妃身边，这回皇帝特地派了你一起去和王妃主导庄子的事，怎么还弄成这样？！”

　　萧啟墨跪在下首，实在也说不出辩解的话。

　　之后，太后特地指派了两个擅长照顾人的嬷嬷给萧啟墨一起带回府，又叮嘱了萧啟墨务必好好照顾王妃。连着出了这么多事情，她即便偏心，都说不出自己儿子把王妃照顾得很好之类的话。

　　得知了消息的皇后也面色凝重。陛下那边已经赐下了太医和一应的药材，她能想到的也就是再送些补药和小玩意儿，待之后林亦书小月养身子的时候解闷儿。

　　容贵妃一直观察着两宫的动静，确信林亦书是真的已经虚弱到不得不人为落胎的程度，为了弥补之前自己怀疑的行为，整理了一大堆改良点心，孕期小吃的方子送到安亲王府。

　　回府之后，连着收到这些零零散散的东西，萧啟墨不得不佩服起自家王妃的好人缘。看着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却都是能用得上的，也是很符合王妃需要的东西。

　　“王爷，三王爷那边派人送东西来的时候递了帖子说，三王妃想来探望王妃。言亲王送了一大包过年时候送来的那种芝麻酥饼，说是与王妃约好了的。除此之外，还送了些蜀地特有的药材。愉亲王送了一座青玉的佛像，说是大师特意开过光，保佑身体健康的。”

　　萧吉按照昨日和今日收到的东西，捡了几个重要的向王爷禀告。

　　“佛像？”在一众奇奇怪怪的礼品里，愉亲王送的东西正常得格格不入。“放到小佛堂里吧。那些个吃食，方子送到膳房，成品看能存放的时间记下来。这几天王妃应该吃不了，只能等之后。”

　　吩咐完，萧啟墨来到了林亦书这里。

　　就这么两日的光景，林亦书就被折腾得满脸病气。玉梨昨日彻夜难眠，干脆熬夜调好了方子，现在随时都可以用。石元芪和燕棠也一直在府里待命。

　　“玉梨那边准备好了。王妃今日怎么样？”萧啟墨接过如烟手上装着蜂蜜水的茶盏，亲自给林亦书喂水。

　　“不是说宜早不宜迟吗？按照燕棠他们的诊脉结果，拖着的话我大约不会有情况稍好的一天。所以我现在也做好准备了。”林亦书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要说她完全不怕，那也是不可能的。药流的风险有多大，以前她听学医的朋友给她科普过。也正因如此，所以玉梨和燕棠他们这两日来请脉都很紧张。大家都这么战战兢兢地，她反倒生出了一种反正早晚都要走这一遭，不如早点的坚决。至少大家能知道结果，有个努力治疗的方向。

　　“好，我去唤玉梨。”萧啟墨自己都没发觉，他的手比林亦书的手还要凉。先前王妃生产那日，他就已经经历过一次这样的无能为力，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第二次。

　　玉梨、燕棠和石元芪三个人检查了多遍，首先是落胎药，落胎后补血补气丸，遇到万一时的药灸，药熏，止血剂。眼下真到了要实行的时候还是紧张得不行。

　　“紧张易出错，都给我默念五遍，恢复平常心。”看着这几个平日里傲气十足的人，现在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林亦书就觉得不习惯。

　　还是燕棠的经验足，率先调整好了心态。“是，王妃。王妃服药后，一旦感觉有其它不对劲的地方，乐可告诉我们。”

　　说完，他将一碗褐色的汤药递给林亦书。“最开始会有点疼痛，有点类似分娩时的阵痛，但是很快就会过去。再就是出血期，时间不会很长。玉梨会一直盯着情况，同样的，这期间如果王妃出现严重的头晕头痛症状，务必出声告知。”

　　林亦书微微点头，接过汤药，又看了一眼屏风后面的萧啟墨。随后，将药一饮而尽。

　　燕棠和石元芪立刻推到了屏风后面。几个有经验的嬷嬷和玉梨则一直在床边观察着林艺术的状况。这里是简单收拾出来的类似产房的布置。一应的热水棉布，更换的被褥都准备得十分齐全。

　　没过多久，林亦书的额上开始冒汗，熟悉的疼痛感袭来。她紧咬住玉梨放到她口边的棉布，随后时间的流逝，疼痛慢慢加剧，直到她感觉有样东西流出了身体。血腥气在整个屋子蔓延开来。再之后，随着疼痛感渐渐消失，她也随之失去了意识。

　　——

　　几日后，林亦书一边嚼着芝麻酥饼一边靠在床头翻着话本。落胎那日算是有惊无险，太医院那边紧急准备的疗养方子也终于派上了用场。

　　陛下赐下的药材丰富又金贵，这群人自然舍得放开胆出药方。就连燕棠都说，相比起来，他和玉梨的调养之法还是保守了。

　　也得益于这些金贵的药材，三天过后，林亦书就感觉身上明显开始恢复力气。到了今天，已经可以靠在窗边自己用膳看话本了。

　　言亲王送来的芝麻酥饼很香，皇后娘娘送得话本都很有趣。再加上容贵妃送过来的各地经典菜式孕期改良做法。这几天过得，简直就是神仙日子。

　　萧啟墨见她这么高兴，也渐渐恢复了精神，心里既高兴又酸涩。按理来说，如今这样生活才是王妃正常该有的。可是先前，王妃却一直劳累。归根究底，确实是他的过失。不会照顾人，又没能及时为王妃分忧。

　　“王爷是每来看我一次，就要自责一次吗？”林亦书说道。要说最近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就是萧啟墨完全进入了消极模式。说了好几次以前没能给王妃安稳平静的生活，也没攒下家底让王妃可以活得肆意随性，很愧疚之类的话。

　　“不是自责，是自勉。我一定能让王妃过上好日子的。”这是萧啟墨目前的第二阶段，突如其来的激情澎湃。

　　“也不用太努力了，现在就很好。我要是都算过得不好，那为了生计奔波的平民百姓算什么？”林亦书放下书，牵着萧啟墨的手。太后的寿诞没几天，王爷还是这个奇怪的状态，终归是不太好。

　　“王妃心善，我知道。王妃先好好休息，我一会儿还要进宫。”

　　萧啟墨基本忽略了林亦书说的不用太努力，依旧神采奕奕。或许是这几天他想多回府陪王妃，因此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太过集中精力的缘故。还真让他找到了之前布置的漏洞，这几天正与陛下商议怎么重新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