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花园的角落里,一高一矮的两抹身影,藏匿在假山的洞里。
两边的洞口都被茂盛的大树所遮挡,因此很隐蔽。
再加上这边本就巡逻的人也不多,平常这个时辰也不会有多少人来,所以他们就约在了这里见面。
宫女确认四下无视线后,偷偷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折叠的信纸,递上。
“主子,这是您离开宫后,宫内的人员调动。感觉王上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您看我们是不是……”
“暂时不动。”
阿宸接过她递上来的信纸,缓缓展开。
上面写着宫中哪里加强了戒备,又有哪里新增了人。
但是这些人的身份都已经一一核实过了,并没有什么问题。
所以王宫内,暂时没有发现东城庄安插来的奸细。
“继续守着,所有在宫内的人都要核实身份,一旦发现可疑人物,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
“是。”
随后,宫女又从另一个袖子里拿出一个还未拆开过的信封。
“这封信是前几日刚送进宫来的,我们安插在那里的人估计有所发现了。”
阿宸接过那封信,拆开来看。
信上只有廖廖几行字,却把事情简洁明了地叙述明白了。
东城庄已经秘密召集大批人马,分头潜入了雪兔国,向着王宫进发。
阿宸收起那封信,脸色凝重。
看来这件事情耽搁不得了。
“你继续留在宫内,和其他人配合,都掩护好自己。”
“是。”
等宫女走后,阿宸一个人站在原地站了许久。
回去的路上,阿宸也一直心神不宁。
马上就要到阿月的生辰了,得赶快让他现身。
上次阿月已经和自己坦白,她也是和自己一样,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了。
那这一次,他绝对不会让王宫覆灭。
不过,既然东城庄没有在宫内安插奸细,又如何会里应外合?
不对,前世在阿月的生辰宴上,似乎东城庄的庄主有出现过。
只不过是走个过场,便没再露过面了。
所以才没太多人注意到东城庄庄主的存在。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东城庄的阴谋才已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吧。
那这次阿月的生辰宴,东城庄庄主岂不是也会来?
既然重来一次,那就让你无处遁形。
虽然还是有所担心,但是他已经算好了一切,凡事几乎都走在了东城庄的前一步。
可现在,他更好奇的是,东城庄庄主。
你到底是谁?
刚想迈步走进院子,芸芝就从背后叫住了他。
“阿宸侍卫!”
听到芸芝的声音,他转过身去。
芸芝正气喘吁吁地站在不远处。
“怎么了?”
“阿宸侍卫,你怎么不在侍卫府啊?害我跑了好多地方。还好在这里碰见你了。”
他看了眼芸芝身侧,没有发现祁月的身影。
他走上前去。
“你怎么不在公主身侧?”
“公主让我来告知你一声,公主在锦心亭等你。”
“我知道了。”
阿月为何突然约他去锦心亭?
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还是…还是她终于记起了在琅轩林里发生的事情?
从在琅轩林,阿月醒来的反应来看,她貌似并没有想起来醉酒后和自己说过的话,也就是说,她还没记起来,她和自己说过她是重生而来的。
如果她现在记起来了,约自己去锦心亭,那她岂不是…岂不是会将自己推远?
不过这样也好,阿月终究是要交给赤宁三王爷的,这样才能够调动足够的兵力,保全王宫。
既然这样,那今日的约,便不用赴了。
就让她一直躲着自己也好,一切都等到度过危机再说也罢。
可是不知不觉,他已经走到了锦心亭下。
看着不远处的那抹蓝色身影,一时间出了神。
等他意识到,反应过来,正准备原路返回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阿宸!”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握着剑柄的手愈发用力。
直到身后的人跑到自己面前,他才收起力道。
那张因为胭脂水粉增添了韵色的脸出现在眼前,一时间让他失了魂。
尤是她额前那抹独特的花钿,和前世她出嫁时妆容上所点缀的,一模一样。
“阿宸,你怎么不应我一声啊?”
“公主,我…”
看着面前的人,他一时间竟说不上话来。
“快跟我过来看,湖里的鱼正在嬉戏呢。”
说着,祁月就拉住阿宸的手,走向亭边。
她一直拉着阿宸的手,看着湖里玩闹的鱼儿,笑得很开心。
如果你可以一直这样笑着,该多好。
阿宸侧过脸去,俯视着阿月牵着他的那只手,内心陈杂。
随后,他挣脱开,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到湖面上。
感受到掌心一空的祁月忽然转过头来,看了眼空荡荡的手心,尴尬地收回去。
可能她吓到阿宸了吧。
她转过身来,笑着看向阿宸。
“阿宸,我有话想对你说。”
“公主想说什么?”
阿宸转过身来,和她面对面,表情有些木讷,眼神有些清冷。
“我想和你聊聊那晚的事情。”
“那晚?公主指的是哪一晚?”
他说的轻描淡写,好像记忆中有很多个夜晚,却还是不能够在记忆中精准地寻找出祁月所说的那晚。
听到这里,祁月就察觉出了不对劲了。
她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
“就是在琅轩林里过年的那晚,我喝醉了,然后…然后…”
她顿了顿,脸颊有些发热,可还是想把那句话说出来。
所以她鼓起勇气,再次抬头与阿宸对视,眼神坚定,闪烁着光。
“阿宸,我考虑清楚了,其实我觉得我心里还是有……”
你的。
最后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阿宸就打断了她的话。
“不管公主对于那晚的记忆有多少,也不管那晚公主对属下做了何事,说了何话,属下都已经不记得了。所以公主也不用担心属下会做出什么对公主不利的举动。公主贵为公主,属下卑为下属。阿宸自知自己该当如何。”
说这段话的时候,他的眼里没有任何波澜,就连嘴角也是平淡如线。
好像下定了决心护着她,想和她划清界限。
可这些话,每一字,每一句都像块巨石,沉重地砸在她的心上。
“属下在侍卫府那里还有些事情,就先告退了。”
他向祁月行礼的时候还瞥了眼湖面,湖面上冒出鱼儿吐露出的泡泡。
“希望公主在这里玩得愉快。”
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