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在临走时的最后一刻,一笔一划地写下还找了个非常不起眼的地方装了进去。
她不怕被许府的人知道,最多只当是一句酸掉牙的诗句,她又最怕云沧墨看到,是因为正如此刻不知如何面对的自己。
“啊?云大人何出此言?”许苒心下一狠,打算装死赖掉。
可命运偏偏不依着她,只见云沧墨抬脚走了几步,不偏不倚地刚好站在许苒的眼前。许苒心虚地偷偷抬眼瞧他,一下子就撞进云沧墨笑盈盈的眼眸里。
记忆里这个男人鲜少有笑容,不是一张扑克脸就是苦大仇深,像是谁欠了他大半个江山似的。
然如今他竟然这么毫无防备地笑着,像是孩童般澄澈天真,又带了点无可奈何,这不是小时候妈妈答应完成作业就买糖葫芦吃,可路过糖葫芦摊儿时,妈妈装傻,孩子笑得一脸真诚,不哭不闹,就等着你缴枪弃械。
许苒良心有愧,可此刻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她这一路就没消停,就连此刻也是不安宁的,哪里能想到这么快就重逢了呢?
“许苒,你真不会撒谎。”云沧墨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下着结论。
而被点名的小姑娘见这么躲避挺没意思的,瞬间挺直了腰背,下巴微微抬起道:“怎样?你管天管地管得了我想说啥说啥吗?”
云沧墨再次被他都笑飞,这一次纯粹是搞笑的心态。他轻轻地抬手摸了摸许苒的头发道:“早点儿休息,明天还有很重的行程,别盯着黑眼圈……”
许苒不等他讲完,转身就扬长而去,小碎步也越来越快,心中感慨不已:没想到他这么啰嗦……还挺柔情的。
丘子西一夜未睡,不能天亮已经在沈将军府隔着三条街的地方守着了。他们这次行动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但也不能打草惊蛇,是以这些人马都做了伪装,也都通了信号,就等着云蓝的汇合了。
他心中惦记着桂姨的安危,即使没有休息也撑着大半口气。
“哒哒哒……”清晰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云蓝掀开帘子一角,瞧见了不远处的丘子西。
晦暗不明的清晨里,他的身影异常地坚定。
“丘子西,出发吧。”云蓝目前还不清楚此人为何如此上心,单单是为了沈将军效忠,怕是不至于此。
很快,两批人马趁着清晨的第一抹阳光出发了,而此时的沈青渊突然地清醒了,心中没来由地烦闷起来。原本陈怀月答应今天送他回去,可也没明说到底什么时辰,总感觉他似乎别有深意。
最大的可能性便是云蓝或许有危险,这预感令他周身的温度降了几分。他悄无声息地起身,来到外屋,轻轻地踹了一脚灵剑,对方刚要大喊,沈青渊眼疾手快地点了他的穴,等灵剑清醒过来才将其放开。
“灵剑,我怀疑今日三小姐有难,想办法找个人伪装成你陪我留在这里,然后你立马赶回沈将军府守着云蓝,让她们别乱来。”沈青渊压着嗓子快速地安排道。
可灵剑却不放心:“将军,留您一个人在此地坚决不行,太危险了!”
“再多说一句,我现在就送你上山。”沈青渊眼神里的不容置喙,让灵剑浑身一震,原本还想挣扎的他立马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半跪在地上与将军行李后,立马消失在清晨的迷蒙中。
只要沈青渊还在这槐玉国,沈府与云蓝便都不会出事。陈怀月昨夜的醉话,在脑子里慢慢地清晰起来:如此真诚,他差点儿就信了。
人生如戏全靠演戏,那本将军就奉陪到底。
于是,等灵剑找的人被送进来后,沈青渊只让他做一件事,那便是只要有外人便开始练舞,不要停下来,谁的话都不要信,只听他一个人的,即使是槐玉国当今的国主。
“你可保证能做得到?”
那人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沉默地站在边上,沈青渊也不再理会。他开始净脸净手,像个没事人一般。他刻意慢慢来,为灵剑争取更多的时间,可灵剑啊,留给我们的生机不多了。
云沧墨带着一堆人赶往偏僻村落时,完全没注意到暗处有一人已经瞧瞧地盯上了他们。同时,还有一批人已经埋伏在老六家和郡主所在的院落外,像只野兽般伺机而动。
而此时,他们却全然不知,尤其是苏天酣睡一夜后,又跟着老六把今天份的蔬菜瓜果装入马车,一大早热了身,整个人精神百倍。他笑着对老六道:“六哥,今天起得早时间还早,咱们不如去前面铺子里喝口茶先。”
老六摇头笑骂道:“你这是贵人多忘事,如今我老六哪里还能自如行动,你要想去便去吧,记得要今早回来,别耽误了送菜的时辰。”
苏天这才想起了什么,失笑道:“六哥等着吧,我喝一壶就回来了,再给你和六嫂带份糕点回来。”
“别啰嗦了,赶紧去吧,再晚你就喝不着了。”老六嘴上没说,可心里却还是高兴的。这个小兄弟虽然只认识了一天,可看得出来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人,他如今临时接了这个送菜的活儿,还有自家原本的小生意要忙活,确实也耗费不少心力,不如把他留在身边,踏踏实实地多赚些金珠要紧。
苏天刚离开没几分钟,老六就听见院子里有动静,他边往外走边笑着吆喝:“怎么又拐回来不去了啊?”
话音刚落,他瞧见院子里跳下来几个黑衣人,手中拿着大砍刀凶神恶煞地盯着老六,他立马意识到有危险,而六嫂见自家男人突然沉默了也不由地看了过来,就听到老六低声快语道:“别过来,快藏起来。”
六嫂向来听话,虽不明为何,但见老六神色紧张带着惧意,也不敢违逆,立马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掀开屋里的米缸麻溜地钻了进去。这个米缸相对宽敞,里面有个小小机关可以通往院子中的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