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整个下午都呆在公主府，宁乐和银漱去找雪狮和老虎玩，苏忆觉得制香有趣，跟青梅几人去了花圃，采摘原料。

　　季云婵在花容苑里清点了一下库存。

　　因为在京城的香料铺子里进料成本很高，季云婵并没有进很多，

　　前阵子赶制的近几天已经销售一空，季云婵看着案子上的清单，

　　“要尽快想办法去趟乌罗才行啊……”

　　季云婵双手托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乌罗？”

　　苏倦不知何时已经立在了门前，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季云婵赶紧起身将他迎进来，“你来了？忙完政务了？”

　　看起来心结也解开了呢……

　　苏倦低头看了看凌乱的桌面，听着她心里的话，幽沉的目光闪了闪，“没有王后忙。”

　　季云婵干笑两声，赶紧把大佛请到座上，二人对案而坐，苏倦将戒指取下来放在一边，季云婵眉眼挂着浅笑，为他倒了一杯茶。

　　“我前阵子在京中进的香粉原料用完了，所以想去趟乌罗。”

　　苏倦拿起茶杯轻吹了一口，不置可否，

　　“所以京中买不到你要的原料了吗？”

　　季云婵摇头，“当然不是……殿下，我有求于你呢…….”

　　苏倦放下茶杯，手指有意无意地敲打着桌面，似乎在考虑该如何回答。

　　季云婵见状赶紧绕到他身后，为他捏肩捶背，“殿下，臣妾的香脂水粉销量极好呢。”

　　苏倦嘴角微翘，满意地“嗯”了一声，似乎在等着她的下文。

　　季云婵赶紧趁热打铁，“臣妾想在那些带着香料的外商进境之后，将他们拦下来。”

　　苏倦神色郁静，他将她拉进怀里，微眯了眸子，近距离地扫视着她的脸，

　　“他们进境，是要缴税的，你将他们拦截，是想压低价格，还是逃避赋税？”

　　季云婵唇角微勾，索性离他更近一些，

　　“都不是，臣妾要增加赋税。”

　　苏倦挑了挑眉，“哦？”

　　季云婵缓缓地靠近他的耳朵，“臣妾想垄断西境的香料市场，让所有西境之内，做香粉生意的，以后都要从臣妾手里拿货源！如今外商进境，价值一百两的货物，就要交十两的赋税，若在进境之前，将货物全部交到臣妾手里，每一百两的货物中，臣妾就向殿下缴纳五十两的赋税，殿下，这笔买卖怎么样？”

　　苏倦眼里划过一抹异色，“五十两，如此高额的赋税，你还要怎么赚钱？”

　　季云婵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钱自然也是会赚的。”

　　她直起身子，抬手轻轻整了整他的衣襟。

　　“午后，洲来过了，他与臣妾说了殿下最近在让他查税收之事。”

　　她转身拿起纸笔，背对着他，在案上一边写，一边讲解着，

　　“臣妾听说，今年税收应该有一千五百万两之多，除去各种正常开销，如供养兵马，赈灾等等各种费用，另年底需要向云国缴税三百万两……”

　　她一项项地在纸上列举着，苏倦却有着震惊，他在身后圈紧她，

　　“司徒洲竟与你说得这样详细。”

　　季云婵回过头，看着他，微微一笑，

　　“不，他只是与臣妾说了个大概，是臣妾自己推测出来的。”

　　苏倦将手臂收紧，“当真？”西境的税收，已是沉积多年的问题，她竟一眼就看到了问题所在。

　　季云婵点点头，没有在意他的异样，只是继续比画道：

　　“就算除去了所有预算和开销，户部仍有近四百万的账目亏空！如此巨大的款项，说明西境中绝对不止一个官员在中饱私囊，我又问了一下，西境之中的税收，竟大多数来源于每年外商的关市之征，而入境最多的，恰恰就是外商的香料，也就是说，户部空出来的这几百万两白银，多半是在这里出了岔子。”

　　苏倦的目光变得深邃，他在她身后沉默着，她所说的与他这几日的猜测完全吻合，甚至，更为详尽。

　　他还在沉思，季云婵已经起身，再次与他对案而坐，她直视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而笃定：“在前几日花容苑准备开张的时候，臣妾就命蓝彰私下将京中各大香料铺子打听清楚，这些铺子里的掌柜或东家，无一不是朝中官僚的亲属，我问了洲，虽不是很详细，但也摸清了各商铺所交上来的账本，跟他们实际贩卖的价格，差了不止一倍，也就是说，这些贪官挪用国库的钱是一码事，包庇香料商们私自更改账本又逃掉一部分税；所以，垄断香料只是一个借口，你在朝堂之上将该拿的官员拿下，我在你身后，将这些富商的后路断了，无论是钱，还是权，都归殿下，怎么样？”

　　苏倦凝目注视她许久，哑声道：“我想要人。”

　　季云婵笑得水眸乱颤，她伸手握紧他的手，郑重道：“人也是你的。”

　　苏倦摸着她光滑的指甲，沉吟：

　　“所以你才想将西境的香料生意全部垄断，断了这些人的财路？”

　　季云婵点点头，“户部的事，就算能查出来，蛀虫也是一下子清不掉的，只有从源头上断了他们的钱袋子，阻止这些权贵与富商的勾结，才能保证西境国库充盈，不被这些贪官污吏侵蚀。”

　　苏倦沉吟片刻，忽地和颜一笑，

　　“如此，王后的钱袋子岂不是要空掉一半。”

　　季云婵摇摇头，眸光黯淡了一瞬，正色道：“今日听了银漱一说，才明白冰族的困境，你既然答应了要帮冰族，除了西境自己要向云国缴纳的贡税，自然要承担冰族的那一部分，我知道，就算这次户部的账查不清，你也是有办法的，可我既然身为你的王后，若什么事情都不能为你分担，岂不是太无用了？”

　　苏倦眉畔生情，他拿起桌上的丝帕，为她擦拭着指尖的墨汁，

　　季云婵轻声笑着，“况且我又不缺钱，有你养着我，这些生意的账目，对我来说，不过是一堆数字而已。”

　　话音落下，室内寂静下来，苏倦垂眸看着她纤细的脖颈，缓缓收紧了指间的丝帕。

　　“得卿相伴，乃吾之幸也。”

　　季云婵一时拽不出什么洋词儿，只能感动地点点头，“同感……”

　　她略略思索了一下，有些踌躇地问道：

　　“嗯……还有一件事儿……”

　　苏倦凝视着她，“你说。”

　　虽然心中有些忐忑，但季云婵还是鼓足勇气，

　　“关于云国，臣妾想了解一下……”

　　果然不出他所料，苏倦的脸唰地一下就黑了下来，他把手放回袖口，慢悠悠地说：

　　“怎么。”

　　季云婵抿了抿唇，犹豫半晌，还是硬着头皮，试探般地问：

　　“殿下，宫里可有云国的资料？我，臣妾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好奇。”

　　“哦？”

　　苏倦转了下椅子，侧眸盯住她，“好奇。”

　　季云婵抬手捏了捏衣角，有些局促地道：

　　“臣妾的意思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斟酌了许久，终究还是忍不住，小声说：

　　“云国在云祁之境如此猖獗？我想知道原因……”

　　“季云婵。”

　　苏倦突然起身走过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声音如覆寒霜，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