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沁很难受,但她依然坐在发晕的铜镜前整理了她那看起来并不算乱的发型,她今天要去见一个人,他待她极好,算得上戏子薄命、蓝颜知己。
她仔细地上好了妆容,眼角的粉黛略施微浅,换上她的绿绮罗裙,不像往常一样将头发束起,她的头发本来就长,现下将它披散下来,倒更显得她年轻了几分,她看着镜中的自己,仿佛她还是那个小小的姑娘。
那时候家未破人未亡,她还是那个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她的裙下是无数的男人为之倾倒。她……本也可以正大光明的看自己倾心之人一眼。
而如今,却不得不看着,烟酒瓦斯,一个个肮脏的嘴脸恶心的向她而来,她看着母亲惨死,父亲却始终无动于衷。
“阿沁,活下去!不要怪你爹,要好好活下去。”母亲痛苦流涕,掩面而来皆是泪水。
那个父亲买回来异域女子,有什么好?母亲为他生儿育女,陪他下海经商,与他风雨相伴。
却还是没抵得住那个父亲一眼就看上的人。
这大底就是一见钟情的残忍吧!可是……
阿沁看见的那个人,地位尊崇,值得被爱,而她,却不配了。
楚泽跟着孟桉,悄悄地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看着他,他竟然惹上了一个青楼女子,那女子可是醉芳楼的花魁,一颦一笑,楚泽都甚觉不安。
他手里捏了把汗,孟桉不会喜欢这样的吧!他怎么可以喜欢别人呢!他要什么他不能给,若是非要一个女人,那他,只能把他打晕成亲了。
看着那女子远去,楚泽心里吊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还好还好,他家桉桉谁都配不上,他那么好,自然不能为别人染指。
阿沁出了门,柳公子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他看见阿沁,立马喜气冲冲的向他走来。
“阿沁。你来了,我……我有一直等你的。”柳公子的眼睛里装的都是她,她是天上明月光,她怎么样都没关系,只要是她,他只要她。
阿沁看着眼前人,突然想起以前,她心情极差,一整天都不想出门,更不想上台表演。他就在门外的闲桌边等她,她一天没出来,他就一天没离开。
那日生意做的不好,老毕鸨很早就闭了楼,把他赶了出去,那月,她的月钱也没给,他也没有再来。
她看着他寄给她的信。“阿沁,你为什么不见我?我没有骗你,那日,我真的有一直等你的……”她看着信,生气的揉成团往窗外扔了出去。
如果你执意要见我,就没什么会让你不来见我。这么多借口,你很难,难道我就不难吗?
后来,百花宴上,她无意见看到他被当在门外,她等了他好多天,他天天来,可是不知怎的,那老=鸨是说什么也不让他进来了。
好不容易才能见到她,他答应老怕鸨,为她写词,不收分文,这才放他进来。
这是一场亏本的买卖,他心里清楚,可是,相比于世界上其他的任何的东西,他更愿意见她一面,哪怕只是淡淡的看一眼,远远的,或者近近的,只要能看一眼,怎么样都行。
柳公子还是很不安,他知道她怕他离开,于是,每次的见面,都变成了一句“阿沁,我有一直等你。”
阿沁,阿沁,阿沁……无数次的阿沁,从他的嘴里出来,就是与别人不同。
“嗯,走吧!今天,我们演完后,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你愿意吗?”
“我愿意!阿沁,你说的,我都愿意。”柳公子连忙点头,她从来都不带他去哪里,她这样,对他而言,已是几世的福气。
楚泽跟着孟桉,楚泽走在陈安的大街上,他进了几个打杂的店铺,却是一提小工就被人委婉的拒绝了。
那拒绝虽谈不上直接了当,但还是不给一丝余地。明眼人都知道的,带着侯爷的玉佩,不管你是偷来的还是抢来的,总之能这么明目张胆,除了身后有权有势的人制造的赝品,那就是侯爷本人。
可是孟桉偏偏还长了细皮嫩-肉的这么一张脸,加上那锦衣玉裳,来找个小工,实在是说不过去。
几番下来,孟桉也干脆不找了,他看了看腰间的玉佩,抬头往前边走去,前边就是醉芳楼,一群人进进出出,好不热闹,像极了穿越前的戏班子。
那纤细的调子不停地从里面传来,他往前看看,抬步就走了过去,楚泽气不打一处来,一双手紧紧地攥在掌心里,他怎么能来这种地方,他长成这样,还敢来这种地方。
孟桉这要是进去,就冲着这长相,那些妓女不得缠死他。楚泽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拦,怎么拦?他还在气头上,本来就不想和他一块儿,若是拦了他,不免他又要走,说不定还是偷偷溜走,他总不能,把他关起来,一辈子都囚禁在自己身边吧!
可若是不拦,他一进去,必定又是一群女人对他动手动脚,若他排斥还好。可他是一个男人,醉芳楼的妓女都那么漂亮,他万一很……享受怎么办?何况他还带着自己的玉佩,那些妓女看到,就不只是往上贴那么简单的事了。
巴结好他,那就是缠上了金主,整个琴川都是他的,还怕地位攀不高吗?最惨的是,孟桉没钱,他玩了就玩了,楚泽还的亲自去接他,顺便把那些他对那些妓女的开销,一并付了,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孟桉一个楚泽都感兴趣的人,那些女人,自然是没得说。
可是孟桉并不知情,他闲来无事最爱凑热闹,这大病初愈,不好游玩着热闹一番,他自己都觉得难受。
醉芳楼人潮汹涌,那些出来的进去的男人,无一不看孟桉。
“这公子,嘿嘿……一看就有福相。”出来的男人回头看了看孟桉,笑的猥琐变态。但孟桉不觉。
他甚至以为,他看起来真的很有福相,殊不知,他心里想的,和那人说的,是两码子事情。
楚泽越看越气,让孟桉发现他跟踪他,他岂不是在他心里又低了一截。他原来就不信任他,这么一闹,楚泽估计,他恐怕是永远留不住这个男人了。
醉芳楼的楼前有九层台阶,用大理石磨制铺成,看着平滑有致。
孟桉摊手整了整自己的袖子,娴雅疏淡的往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