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越又被清辞丢出去了。
意千落这一世依旧什么都没有寻到,她回到天宫时,好像是终于死了心。
她去青帝宫看了看,很是意外的,青帝宫竟然开了,宫中的陈设依旧擦得蹭亮,只是人却少的出奇。
几个修成人形的仙子忙忙碌碌的从后山往下搬运瓜果,看到意千落时,她们都呆呆的,好像是什么都不认识一样。
“你是……”
意千落忽然落下泪来,她真的想不到青帝宫会再开,师父……
一个面色生疏的女子向她走来,腕上挂着一篮刚刚采摘下来的东西。
“来者是客,我们青帝宫自打我们出生就没有见过客人,你快尝尝,刚摘的,很好吃。”
“冒昧问一下,山中的青果树,可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
“我……”
“要不我带你看看吧,我们青帝宫啊!有好多酒,尤其是后山一处废弃的木屋里,有人经常在那里喝醉,不过也是真的好喝,也不知是哪位祖先酿的,算你有口福。”
女子一脸的骄傲,是啊!
那是她酿的,斯人已逝,年岁已久,那酒,入口也成了忧伤。
意千落离开的时候还特意带了几个仙子回去,珩澜什么都没说,由着她去了,灵越嘴里塞着青帝宫的瓜果,吃的圆鼓鼓的。
少司命几人坐在一起,原来,人都已经换了一遭。
青帝宫灵脉已经比以前弱了太多,但只要环境祥和,花木重生,不过也就是几百年的事情。
意千落带了一坛青酒。
“珩澜,让我再找找,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哼!随你!”
珩澜苦笑,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折腾了这么多年,他也累了,而且他的反噬近年来不知为何,忽然加重。
可这些,都没人过问。
“意千落!最后一世!!!你最好记住!”
意千落又一次入了轮回,这一次,她找到了。
人间。
京城,人潮拥挤。
……
寒颖的惩罚已经完成,被珩澜又召了回去。
他一来就顶了红喜宫宫主的位子,这让天宫中那些仙子,很是纳闷不解。
一个罪仙,一上来就有这般殊荣。
寒颖看着宫中的人,好像很熟悉,又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变了,面目全非,不复当年。
珩澜没了般若花间图,这些年的反噬愈加严重,好在他本就神魔双脉,暂时还能消解一段时日,可是后来,尤其是意千落第五世回来,他就明显的感觉身不由己了。
珩澜没有办法,前些年所犯之错,如今一一附加到他的骨脉上,他变得像个怪物,有一次在仙帝宫差点控制不住后,他更是不怎么在天宫待了。
他不知从哪里请来一个道行万年的神仙,然后草率的将仙帝的位置让给他。
他说:“天宫需要正统,我已然无力,你是仙帝的至交好友,他一辈,唯有你了。”
这便是天宫易主的佳话,这位信任的仙帝看起来有些淡然,也无心管束什么,他在仙帝继承天宫后便隐居了,珩澜找了好久,才找到他。
本以为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这位仙帝佛得很,他来与不来,各宫依旧如常。
珩澜这么着急召寒颖回来,无非就是想再问问般若花间图的存在,寒颖受罚期间,他不止一次找过寒颖,也问过寒颖可愿重回天宫的意思。
然而,寒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口咬定他不知情。
珩澜大概是感觉自己大限已至了……
意千落在雪芳楼看见失魂落魄的林烁景,她就那么久违的看着,往事一件一件的涌来,相许终生,痛失所爱。
这一生,碧落黄泉,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放不下,她终于一一体会过了。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这万年流水光阴里,她只需静静等着。
她轻轻的笑了笑,眼里挂着晶莹的泪滴。
“林烁景……”
林烁景痴痴的盯着那个名字“故吟霜”,忽然,手中的刀“咣当”一声落了。
他转头看着她,意千落飞奔过去,红衣飞舞,白发纷扬。
林烁景,你可还记得我?
身后的珩澜傻傻的站在那里,他其实早就知道的,他和林烁景没法比,他错了,而这一次,他也要付出代价了。
意千落将林烁景的三魂带回了天宫,如今天宫的势力分散,仙帝之位架空。
她也无需再顾及那么多,寒颖带着般若花间图前去无间深渊寻找林烁景那份被封了千年的残魄,然而阻碍重重。
珩澜死活都不肯让开,甚至对般若花间图还有异心。
他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亲选的深渊中,反噬袭来,骨血爆裂,皮开肉绽,恶灵吞噬……
意千落随后赶来,她亲眼看着他死去,珩澜为保这一批花木灵体出宫,已经耗费了大量灵力,因而,事后的他,几乎已成空壳。
少司命拉着灵越站在崖边,心中委实交杂。
“上神——”
灵越的一声上神叫的直穿心肠,他还说让自己在灵越居等他,可这一次,他当了骗子。
珩澜算不上大恶之人,但亦算不上是大善之人,他的手上沾满鲜血,他的刀下无数亡魂。
灵越颤抖着抢来了珩澜遗落的那把扇子,轻轻的捧着,仿佛很多年前,他摸着他的头,宠溺的说:“小灵越,跟我回家……”
他终于明白了容鹿的苦,可惜,今非昔昨,人去楼空。
无间深渊的恶灵被珩澜忽然爆发的灵力通通解封,寒颖将般若花间图徐徐展开,一起镇|压在深渊之下。
林烁景被意千落带回了青帝宫,那里有她酿了千年的青酒,和四时常在的梨花。
他被托在一只白鹭身上,这一世,他是自由的……
他依然和以前一样,喜欢偷偷喝酒,于是意千落便故意把酒放在那里,等他喝醉了,再抱回去。
时间会一直往前走,百年、千年、万年……
“寸草心,咫天涯,孤影凭栏梦;生流离,哀伤尽,华发休月痕……”
林烁景握着已经发黄的残卷,慵懒的靠在宫前的梨树下,梨花纷纷扬扬钻进了书页,他鼓气腮帮子吹了吹。
“宫主,这故事也太——”
咣当——
石案前的酒又翻了,他急忙丢了书,手忙脚乱的招呼一旁的人。
以意千落拂袖处理了他的冒失,道:“你刚才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