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瑛让开位置，露出了后桌的脸。

　　曲一舟淡定地点点头：“做得很好。”

　　随后又转了回去。

　　后桌害羞地摸了摸后脑勺，居然莫名得到了曲哥的夸奖。

　　没有辜负纪瑛的期望，曲一舟的人缘越来越好。

　　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生活，其实，已经做得差不多了。

　　时光过得很快。

　　曲一舟顺利地踏入了中考考场。

　　——纪瑛这个外挂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她还来不及读题，曲一舟便能直接将答案写出来。

　　所以她等到考最后一科的时候，她只好先飘了出去，张罗着一会儿吃点什么来庆祝一下。

　　可等她再回来时，却找不到了曲一舟的身影。

　　“曲一舟？”

　　她先是飞出去看看，曲青颖那里也没有接到他。

　　于是她又飞回学校，找遍了每一个角落。

　　最后，她在落了锁的天台上发现了一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曲一舟？”她晃了晃他的肩膀。

　　曲一舟身子一僵，十指慢慢蜷缩。

　　最后，他轻轻抬起头，声音有些低落：“你去了哪里？”

　　纪瑛注意到，他的脖颈处有一些伤口。

　　她抓住他的胳膊，撩起他的袖子。

　　里面，也是密密麻麻的抓痕。

　　这么久了，他还是会发作。

　　纪瑛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那些伤痕：“去给你找庆祝中考结束的地方了……”

　　“曲一舟，你要相信我，虽然你现在有了很多朋友，但你依然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不会离开你。”

　　曲一舟却闷闷道：“你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纪瑛轻笑一声，撑着下巴：“怎么啦，我一离开你就发病，你曲一舟这么离不开朋友？”

　　曲一舟怎么会离不开朋友呢？

　　他原本的时间线里，分明永远孤独，也从未允许过旁人的靠近。

　　甚至别人一旦想与他多说些话，他就觉得难过觉得烦躁。

　　表面上的功夫他做得很好，私底下却是谁也不能靠近半分的。

　　像他这样，完全地将自己的脆弱展现给另一个人，在他的时间线里，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果然，曲一舟摇了摇头。

　　他却说：“只是离不开你，守护神小姐。”

　　“那你要记住，就算我消失了，我只是会忙别的事了，我还是会出现的。”纪瑛摸摸他的头发，哄小孩一般地说，“你可不能私自就死掉了，死掉了才是真的再也见不到我了。”

　　“你怎么保证你还会再出现呢？”

　　“我以前不是一直如此吗？”她歪了歪头，“哪次不是你惊慌失措地找我，却发现我还在？”

　　“曲一舟小朋友，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哦，丢人。”

　　“可他们常说，你是因为我的病，产生的幻觉，如果病治好了，你就会消失。”

　　纪瑛这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她当即站起身，一拳打在天台的墙上。

　　墙上出现了些许裂纹。

　　“幻觉能碰到东西吗？”

　　她又重新蹲了下来，手摸着他的脸颊，带来了些许温热：“这触感，也是幻觉吗？”

　　“曲一舟，别人不相信我的存在，起码你要相信，这样，我才不是孤独的。”

　　“好。”

　　曲一舟感受着脸上的温热，似乎心头也涌上暖流。

　　他点点头，轻声道：“瑛瑛不是幻觉。”

　　“乖，我们快回去吧。”

　　他这才整理了一下领口与袖子，向天台外走去。

　　“哦对了，差点忘了这里落了锁。”纪瑛穿过铁门，直接砸掉了锁。

　　此时学校已经没什么人了，曲青颖等得有些焦急。

　　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她刚想进学校，里面就走出了一个个子很高，却有些消瘦的身影。

　　她松了口气，立刻换上了一副笑容：“小舟，恭喜你毕业了。今天心情怎么样？”

　　曲一舟不免觉得有些无奈。

　　他母亲每天都要问她心情如何，他的守护神又每天都要问他想许什么愿望。

　　就好像他永远要受人保护。

　　如果……他真的是个正常人就好了。

　　他忽略不了纪瑛和母亲眼中的担忧。

　　她们总是对他格外小心，其实他看得出来。

　　倘若纪瑛不会消失……

　　那他也努力努力，争取早日康复。

　　“心情很好。”他说。

　　“好。”曲青颖点点头，“想吃什么？”

　　“不问我考的怎么样吗？”

　　“不重要。”

　　纪瑛看着他们母子二人的互动，明白了为什么曲一舟明明那么想死，却还忍耐着想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活了。

　　他有一个好母亲。

　　……

　　中考成绩出来的这天，Q市一中的学校挂满了红色条幅。

　　上面写着醒目的黄色大字：祝贺我校曲一舟同学成Q市中考状元。

　　返校拿成绩单的同学们纷纷震惊住。

　　“我去，曲哥，这什么情况，状元？”

　　“我说人家怎么整天肆无忌惮地不写作业呢，原来是人家天生聪明，不需要学啊！”

　　“曲哥真是太牛了，天天看《笑话大全》还能拿状元，以后考试还挂什么柯南，直接拜曲哥！”

　　但曲一舟并没有出现在学校。

　　除了Q市一中的校长外，还有几大Q市重点高中的校长都亲自拜访了曲青颖。

　　一一招待完那些人后，天色已晚，几道身影才缓缓出现在曲一舟面前，拿出了一套试卷。

　　“你们是？”曲青颖问道。

　　“你好，我们是科研所的，诚邀曲一舟同学参与一下我们的考核。”

　　曲一舟看向纪瑛。

　　纪瑛点了点头。

　　他随即直接拿起笔，就着试卷做了起来。

　　结果如他原本的时间线一般，他直接跳过高中，被保送Q大，进了科研院。

　　时间一晃，曲一舟已经十六岁了。

　　他坐在实验室里，摆弄着手上的实验器材。

　　他没有再避讳治疗，恢复情况越来越好，鲜少再有或是抑郁或是情绪激动的时刻。

　　纪瑛如往常一般，或是坐在桌上，或是变小趴在他的肩头。

　　她如今也随着曲一舟的年龄变化，长成了一个妙龄少女。

　　——便是她在虚空中选取形象时的模样。

　　实验室里只有曲一舟一人，他做实验时不经意抬起头，看着她的脸，也不禁调侃道：“你长得这样好看，别人却见不到你，岂不是很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