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天地间便只有他们二人,再无旁人来打扰了。
纪瑛呼吸了一口山涧之中清新的空气,忽然笑盈盈地看向炎玥。
她薄唇轻启,似乎缠绕些许什么情绪在里:“大公子将我带来这里,助我脱离炎族,我该如何报答呢?”
“无需报答。”炎玥轻轻摇了摇头,“况且,你已经帮了我……”
“这里,你可还喜欢?”
“喜欢。”纪瑛这说的倒是真心话。
又有舒适的居所,又能畅快地感受自然,着实有一种隐居之感。
等她以后退休了,若是能住在这样的地方,想必能活到百余岁。
她将手背在身后,俏皮地仰头悠悠道:“大公子可是要将这里送给我?”
“嗯。雪姑娘日后,住在这里就好。”炎玥带着纪瑛,朝身后雅致的庭院走去。
纪瑛踏着青石子路,随手在空中捏了个诀。
“在做什么?”炎玥看着她指尖消散的一抹蓝色荧光,问道。
“捏了一个防止蚊虫进入的诀。”纪瑛耸耸肩,“我啊,最怕虫子了。”
“好。”炎玥不免轻笑出声,觉得此时的纪瑛格外可爱。
一番观赏下来。
纪瑛对这里的布局装修都十分满意,觉得有些累了,便直接坐在窗边的美人榻上,一边捶着腿,一边筹划着今后的日子。
——其实也没什么好筹划的了。她只需要坐等淼润润虐炎明的消息,然后直接收心愿之力就好。
当然,在此期间,她还要小小攻略一波炎玥,让他彻底打消毁灭世界的念头。
忽然,一双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替纪瑛捶起了腿。
“累了?”炎玥柔声道,“抱歉,逛的太久,没有及时注意到你的身体。”
“炎玥。”纪瑛忽然改了称呼,“我想吃水果。”
“好,想吃什么水果?”
“刚刚那个桌子上,我看看冰镇葡萄了。”
炎玥于是起身拿了洗好的葡萄来,一点一点剥开,喂到了纪瑛嘴边。
纪瑛就着他的手吃了几颗后,忽然问道:“炎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帮了我,我自然要对你好。”炎玥微微一笑。
“是吗?”她歪歪头,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忽然凑到他耳边,声音如吴侬暖语一般,格外好听,“我还以为,大公子对我,是有情的。”
说完后,她又退回身子,重新拉开了距离,朝他眨了眨眼睛:“和大公子开个玩笑,不介意吧?”
炎玥却牵起她的手,低头轻吻了一下。
“是啊。”他忽然看着她,神色格外的认真,“我对雪姑娘,是有情的。”
听到这话,纪瑛脸上的笑却慢慢凝固下来。
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以炎玥纯情少年的性子,即便是直截了当的表达心意,怎么可能可以做的这样神情自若?
他一定会害羞,会眼神躲闪。
可他现在的模样,哪有半分的羞涩?
就仿佛是……一切尽在掌握之中一般。
但纪瑛又有些不确定,毕竟……他们相处也有这么长时间了,或许胆量是可以练出来的呢?
于是她吃下下一个葡萄时,故意用舌尖碰到他的指尖。
再一抬眼,她看到了炎玥充满笑意的眼神。
“雪姑娘越发胆大了。”他如是说。
纪瑛吞下葡萄后,暗自叹了口气。
那个纯情害羞的大公子哪里去了?
她现在面前的……莫非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暗魔”?
“你……”她犹豫道,“你还回炎族吗?”
“你希望我回吗?”炎玥反问道。
纪瑛想了想,炎族里似乎并没有炎玥在意的人了,上一辈的恩怨似乎又比较能影响到他,去了也是感受炎族族长对两个儿子的差别对待,还是不回去为好。
于是她拉住他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头:“可以不回吗?”
“好。”不问缘由,炎玥便直接应了她。
纪瑛愣了一下,她准备好的一大堆用来说服他的说辞顿时卡在了嘴边。
“好,那你就在此地陪我,哪里也不能去。”她得寸进尺道。
“好。”
“你就没什么想做的事吗?”
“大抵是有的。”
“是什么呢?”
场面安静下来。
纪瑛心里“砰砰砰”地跳着,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她真怕下一秒炎玥的嘴里蹦出来“毁灭世界”这个词。
或是“复仇”,或是“争权”,其实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出乎意料的,炎玥却从怀里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方盒。
方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只通透雪白的玉镯。
“以前听母亲讲过,定亲前须得交换定情信物。你的白玉坠,我的白玉镯,日后……”炎玥将玉镯轻轻戴到了纪瑛的手腕上,“日后,做我的夫人,可好?”
纪瑛垂下眼帘,看着手腕上的镯子。
她一眼就看出了这玉的价值不菲与稀世难求。
其实经过这么久以来的观察,可以看得出,炎玥是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
他虽然“黑化”了,但好像“黑化”得并不彻底。
起码目前而言,仍旧是好的。
等她走以后,想必就算她“失忆”了,炎玥也会好好宠着原主。
当然,毕竟原主的心愿里并没有“要找一个良人托付终身”这一项,所以纪瑛也不好直接替她选择要不要和他在一起。
——不过这也容不得她选。
纪瑛抚摸着玉镯,轻声说道:“炎玥,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呢?”
“你想知道什么?”
“比如……”她想了想,又噤了声,忽而一笑,“没什么,大公子,你真好。我们永远好好的,好不好?”
“好。”
……
这几日,纪瑛总是睡得很沉。
可每到半夜时,她总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然后又能感觉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泛着冷意的怀抱里。
他抱得那样紧,像是要把她嵌进自己的身体里。
可白日里纪瑛醒过来时,旁边又不像来过人的痕迹。
炎玥也总是一副公子温润如玉的样子。
而她呼唤了千万次的系统,也仿佛隔断了信号,没再出现过一次。
直到盛夏过去,树叶开始渐渐泛黄,庭院中才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