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什么?”纪瑛不以为意道,而后继续往前走去。
白桃又不敢拉扯,只好小碎步跑着追上去:“小姐,奴婢知道您对太子殿下的心意,可是丞相大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您和太子殿下在一起的,倒不如早些放下,您说呢?”
“白桃。”纪瑛有些无奈,“你究竟是我的贴身丫鬟,还是我爹的贴身丫鬟?”
“奴婢自然是您的,可是……”
“没有可是,再多说,我以后出来便不带你了。”
白桃一下噤了声。
……
齐承阳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屋子里,执一酒樽,浅饮了一口。
屋内燃着的,是上好的熏香,摆放的,皆是上好的檀木桌椅床榻。
他点的清倌还未来,一会儿他们便会在屋内的屏风之后弹些小曲儿。
很快,屋门处就传来了开门声与有些凌乱的脚步声。
他没有抬头,又斟了一杯酒,继续饮着。
“哟,本公子的房里,怎的有个人?”纪瑛拎着一壶酒,脚步有些虚浮地直冲他走来。
齐承阳听见这话,才看向走来的身影,微皱了眉头。
对视了几秒过后,纪瑛忽地一笑,直接毫不客气地坐在了他旁边,伸出一条手搂住了他:“小模样长得不错,本公子准许你侍候了。”
齐承阳刚想挣开,却注意到门外有两个身影悄然靠近,似乎正在偷听。
他便立即换上了另一副面孔,笑着与纪瑛碰了个杯:“相逢便是有缘,不如公子便歇在此处,与我共饮几杯?”
“好说,今晚啊,本公子便在此处歇下了,决不再另寻他人。”纪瑛靠在他的肩上,姿态格外慵懒。
门外的管事和白桃对视了一眼,然后悄悄又溜走了。
下一瞬,纪瑛猛地直起身,抽出搂着齐承阳肩膀的手,站起来行了一礼:“方才多有冒犯,还望公子莫要怪罪。”
原主悄悄见过齐承阳,齐承阳却是不曾见过原主的,所以纪瑛才敢如此行事。
“哦?”齐承阳却放下酒樽,悠悠说道,“怎么,公子方才说的,要与我共饮几杯,是骗我的?”
“为表歉意,公子今日的酒钱我全结了。”纪瑛将一个钱袋子放到矮桌上,随后扭头就走。
走着走着,原本敞开的门却忽然自动关闭,一个不容反抗的力量从背后将她一下按在门上。
“说,谁派你来的。”耳边传来了冷冷的声音。
“我……”纪瑛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只好低声喊道,“放开我。”
“倘若你不老实交代,今日,怕是出不了这个门了。”
齐承阳一手控制着纪瑛的双手,一手按着她的脖颈,略微使了些力气。
“啊。”纪瑛慌乱之中,不顾伪装,喊出了女儿家的声音,“你,你弄疼我了。”
齐承阳一愣,松开了她:“女子?”
“真是不懂怜香惜玉。”纪瑛揉了揉脖颈和发酸的手腕,转过身,有些嗔怪地瞟了他一眼,“我已经道过谦了,公子怎的这般不讲道理?”
她继续说道:“早知如此,我便真的去点小倌了,也好过你这里。原本以为,公子相貌端正,想来是个懂礼数的君子。 ”
“姑娘一个人到此处,又不为寻|欢作乐而来,究竟是所谓何事?”齐承阳冷冷问道。
“这么凶做什么?”纪瑛又瞪了他一眼,“不过是府上给我寻了一段姻缘,我又不愿,才出此下策罢了。”
“方才偷听的那两个,便是我府上派来的。”
“原来如此。”齐承阳客客气气地回了一礼,“方才是在下冒犯了,还望姑娘赎罪。”
“此事本就是我打扰在先,我们就此扯平了。”
纪瑛离开后,齐承阳立即招来了自己的暗卫。
“殿下。”
“去查一下方才那女子的身份,再核实一下,她府上有没有人给她定过亲。”
“是,殿下。”
一炷香后。
“殿下,方才那位,是丞相府上的千金,的确被安排了一桩婚事,据说是丞相属下的儿子。为此丞相千金已经反抗了许多天,听说她为了反对这婚事,还被丞相亲自用了鞭刑。”
“她还撕毁了与那属下之子的婚书,处处找其麻烦,无奈之下才来了这里,试图制造些不好的言论,让那人提出退婚。”
——这套说辞,自然是纪瑛让白桃扮作街市上爱八卦的妇人说的。
齐承阳听完后,没有表态,只是静静地又饮了一杯酒。
……
再过几日,便是皇后设下冬日宴的日子。
名为品茶论诗,各展才艺,实则是皇后替太子挑选太子妃的宴会。
纪瑛身为丞相之女,势必在宴会的邀请名单之列——即使所有人都知道,皇后定不能选她。
事实上,皇后对此也很是憋屈。论联姻,哪家能比得上丞相权势滔天?
倘若能得丞相助力,太子大业势必会稳固不少。
各路将军,有名的所出皆为男子,不出名的联姻了也给不到什么助力。
“皇后娘娘,这名册可还有问题?”嬷嬷拿着长长的花名册问道。
“就这些吧。”
“相府千金也在邀请之列,会不会引起陛下的怀疑……”
“特地不邀,才会引起怀疑。”皇后摇摇头,“丞相之地位,本宫又怎能越过他,只请别家的女儿?”
“娘娘……可有心仪的人选?”
她看了眼花名册上墨黑的字:“倘若能与她熟络几分,也算是好事。当然……倘若她一直不嫁,独独等着太子,便是最好不过。”
“娘娘的意思是……”
“先前要你安排她撞见本宫皇儿练剑之事,可有办妥当?”
“娘娘,已经完成了。据说自那以后,她便整天嚷嚷着要嫁给太子,还撕了婚书呢。”
……
冬日多荒芜,唯有院中的寒梅却开得甚好。
纪瑛不知是第多少次开小差,只撑着头,望着窗外白雪中的一抹红。
顾瑾顺着她的视线望去,随后便听到她随意却认真的声音:“顾瑾,你看这寒风霜雪之中开的梅,在这单调没什么颜色的世界里,显得多美。”
“就像你一样。”她说。
顾瑾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说这个,但心里还是忍不住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