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看见过外面的景象，纪瑛就不急着出去了。

　　为今之计，只有先静观其变，等黑雾消失后看看是个什么情况。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白及的声音：“瑛瑛，睡好了吗，该吃饭了。”

　　纪瑛警告性地看了阿亮一眼，随后打开了门。

　　“师父，咱们医馆屯粮了吗，能撑几天呀？也不知道这黑雾什么时候能散。”

　　“不碍事，师父提前让中儿备了一个月的粮。”白及看见纪瑛后，瞟到了她身后的阿亮，“走吧。”

　　“嗯，师父，为什么你这么有先见之明？”纪瑛跟着白及往下走，还不忘把自己房间门关上。

　　“先前和镇民打听情况的时候就开始备粮了，以备不时之需。”

　　“还是师父贴心。”她忽然将白及拉到一个没有人的角落，小声问道，“师父，你知不知道有没有一种病，是让人浑身长满毛发，很茂盛的那种病？”

　　“对了，还会让人学狗叫。”

　　白及回想了一下：“浑身长满毛发的病，我的确见过，不过他们都很正常，不会学狗叫。倘若学狗叫，许是精神出了问题。”

　　“那这种病会传染吗？”

　　“不会。”他问道，“为什么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纪瑛摇摇头，“走吧，去吃饭了师父。”

　　另一边。

　　阿亮手指轻敲着桌面，看着窗外的方向，眼里迸发出的是强烈的好奇。

　　他刚才看见了什么？

　　一群陷入幻象的人，在街道上哭喊嘶吼。

　　而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幻境能迷惑得了他。

　　不过阿亮现在最好奇的是，究竟是谁，能控制这么大片区域的幻境，而不被他这个暗夜楼的楼主发现？

　　这黑雾，又是如何形成的？

　　他产生了强烈的兴趣，又不得不感叹了一句：此行出来，真是收获颇丰。

　　阿亮忽然又想起了窗边那裹成一团的小身影。

　　他这个“主子”，也是颇为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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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饭的时候，纪瑛发现子渊一直沉默不语，似乎是有些不开心。

　　她便主动夹了菜给他，想着是不是自己先前的语气太过强硬：“子渊，给，多吃点。”

　　“嗯。”

　　“主子，属下也要。”阿亮主动将碗伸了过来。

　　“……”纪瑛有些无语，但还是顺手夹了一筷子给他。

　　饭后，子渊一声不吭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纪瑛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便连忙跟了上去。

　　“子渊——”

　　子渊刚要关门，却见纪瑛的手伸了过来，于是关门的手一顿，便被她趁机钻了进来。

　　“子渊，你怎么了，不开心？”纪瑛顺手把门按上，然后拉着子渊的手找了个矮桌旁坐下。

　　“白日……”子渊似乎压抑着什么，“没事。”

　　纪瑛忽然想到，以子渊的能力，定然是能听到阿亮白天是在她房中的。

　　她一边不让子渊跟着，一边又和阿亮独处一室，虽然不是她情愿的，但难免会引起子渊的不适。

　　不过……

　　她猛然想到一个问题。

　　她现在又没有和子渊谈恋爱，为什么要顾及这么多？

　　“怎么了，你又醋了？”纪瑛于是撩了他一眼，笑盈盈道，“杀手也会对人产生感情吗？”

　　“哦——瞧我这话说的，杀手也是人，自然也会有感情。”她手指轻点在桌上，慢慢滑到子渊面前。

　　子渊此时正襟危坐在她对面，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于是纪瑛索性勾住他的袖口，手伸进去，在他的手背与腕间蹭来蹭去。

　　子渊手一僵，那痒意持续了好一会儿，他的脸颊也肉眼可见地变红。

　　他忽然反抓住她的手，握在掌心，声音有些低沉。

　　“嗯。”他说，“亮，他算不上是个好人。”

　　“那你呢？”纪瑛反问道，“子渊是好人吗？”

　　子渊定定的看着她，随后垂下了眼：“我也不是。”

　　“可是我看子渊很乖啊。”纪瑛离他更近了些，咬字清晰，“很是听话，也……甚得我心。”

　　纪瑛原本只是想逗逗他，瞧瞧他害羞的模样。

　　可子渊忽然神色认真地看着她，由坐姿转为单膝下跪。

　　纪瑛看着，忽然觉得有些悲凉。

　　一个武艺绝群的八尺男儿，可以使人人心生畏惧，又为何如此刻一般，自愿为奴。

　　暗夜楼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可以不用任何控制人的外物方法，就能控制人心。

　　窗外的黑雾不知何时已经散去，留下的，是一场无边无际的大雪。

　　“子渊。”纪瑛说道，“或许你可以试试交往一个心仪的姑娘。”

　　子渊怔住，不知她为何突然这样说。

　　“交往一个心仪的姑娘，然后你们一起游山玩水也好，柴米油盐也罢，总归是能感受到幸福的。”

　　“只有你们的关系是平等的，你才能真正找到自我。”

　　纪瑛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子渊忽然拉住她，手指紧了紧。

　　“我为什么，一定要找到自我？”

　　“我就这样跟着你，护着你一辈子，不好吗？”

　　“你是喜欢阿亮那样的……所以要赶我走吗？”

　　“纪瑛，你又怎么知道，这样的我，就没有自我呢？”

　　“所以。”纪瑛回头看他，“你有什么理由，心甘情愿地跟着我，愿意做任何事呢？”

　　“别扯什么主子属下的说辞，我看得出来，阿亮虽然嘴上说着属下，却从来没把自己当属下。而你嘴上虽然没说，却一直把自己放在很低的位置。”

　　“你明明知道，我从来不把你当下属。”

　　“算了，你想这样也好，总归我是不吃亏的。”

　　纪瑛挑眉道：“我提什么要求，你都不会生气，不会反抗咯？”

　　“是。”

　　看着子渊的脸，纪瑛心里升腾起的是一种异样的感受。

　　她喜欢这张脸，也心疼他的遭遇，可她更希望的，是他也能拥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能真正拥有自己的想法人格。

　　这个暗夜楼，真是害人不浅，把多少少年打造成了一个个行尸走肉？

　　不，他们远比行尸走肉要厉害得多，用武器来形容才最合适不过。

　　“那你……”她轻轻启唇，“把衣服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