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场子上气氛正热,莫氏看了看周冠瑾,清了清嗓子,道:“老大啊,我这几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要将中馈交给裴氏来管,比较稳妥些。”
此话一出,四下皆静,大家都神色不明地看向莫氏,不知她又想搞些什么。
莫氏见大家都看向她,心中有些得意,道:“是这样的,毕竟这次老国公爷忌辰,是连圣上都极其重视的事,还亲自下了旨、赏了东西,所以这忌辰是不能出半点错的。”
“叶氏再怎么说也没料理过这种大事,所以我想着还是得交给之前办过忌辰的裴氏来做,我比较放心。”
“老大,你觉得怎么样啊?”
莫氏说完,大家的眼神就纷纷在叶霁华和裴月之间转悠着,想看看两位当事人有什么反应。
叶霁华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好像莫氏在说的不是她,她还有心情给周穆清夹菜吃。
至于裴月,心里是既忐忑又期待。
忐忑的是莫氏这老虔婆怎么在这种时候提出这种事?这不是让周冠瑾觉得她心思不正吗?周冠瑾会不会觉得这些话是自己教唆莫氏来讲的?
万一周冠瑾觉得她不安分守己,一过了忌辰就要将自己送走怎么办?
期待的是万一呢?万一这掌家权真的就回到自己手上了呢?
可是周冠瑾的话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周冠瑾沉默半晌,道:“霁华虽说未曾料理过父亲忌辰这种大事,但是她列出来的流程和忌辰上所用的东西我都看过了,没什么大问题,也就没必要换人了。”
莫氏脸色一沉,她万万没想到周冠瑾竟在这么多儿孙面前驳了自己,这让她以后还怎么端着祖母的款儿?
她冷着脸,说出来的话既刻薄又无礼,“老大啊,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那叶氏就是个妾扶上来的玩意儿,半点上不得台面。届时若是真出了一星半点的差错,我看你怎么跟圣上交代!”
莫氏一口一个“妾”,听得在座的人眉头都皱起来了,周穆清眼睛一蹬,本想回她两句,却不曾想被叶霁华按下了。
只见叶霁华慢悠悠地用帕子拭了嘴,然后抬眼看着莫氏,似笑非笑道:“老夫人这话说的,我都要替裴氏喊声冤了。我是妾扶上来的,她就不是了吗?老夫人骂了我,不也是在骂她吗?”
叶霁华早就受够了莫氏了!
原先莫氏一回来,便嚷嚷着她是妾扶上来的,要周冠瑾接裴氏回来。当时她也就忍了,想着终究住在一个府上,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没必要把事情闹得那样难看。
可是自从莫氏意图将她的清儿送进莫家那虎狼窝之后,她就再也不想忍了!
莫氏被叶霁华噎得说不出话来,她下意识地看向裴月。而此时的裴月早就在心里将莫氏骂了个狗血淋头了!
这老虔婆,提什么不好,非得提做妾这事儿!
她前些年在国公府里顺风顺水地过惯了,早就忘了之前自己也做过妾这回事儿了。前些日子在鹤寿堂里被莫氏猛地一提起,她心里便不自在。
现下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提起,裴月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还有那叶霁华,这么牙尖嘴利的做什么?!她不说话,没人把她当哑巴!
周冠瑜见场面焦灼,便出了打着圆场说道:“老夫人有所不知,大嫂列出来的流程与礼单大哥已经给我看过了,确实是样样周到,再没什么不妥的了,确实没有换人的必要。”
“您放心,父亲的忌辰定然是会办得圆满周到的。到时候不仅他老人家看得开心,圣上那处更是无可指摘啊!”
“哼!”莫氏冷哼一声,借着周冠瑜给的台阶下来了,但还是嘴上不饶人道:“你们现如今是翅膀硬了,连老国公爷忌辰这种大事都不同我商量了!自己私自就给办了,当真是无法无天、眼里没人!”
“还有你,老 二,今早便回来了,居然等到刚才才去拜见我,当真是没有规矩教养!”
周冠瑜本以为莫氏顺着台阶就下来了,没想到她居然还有长篇大论在等着他,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这时,坐在周梦曦身边的陈静婉不高兴了,她一拍筷子,硬邦邦地说道:“我观老夫人气色不好,想是忧虑多思、太费心力的缘故,我劝老夫人还是少管闲事,擅自保养为好,免得折损了寿数!”
莫氏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心凉,她用颤颤巍巍的手指着陈静婉,道:“你、你竟敢咒我?你竟敢说这种无厘头的话来咒我?!”
“什么无厘头?我说的可全都是真的。”陈静婉道:“我家祖父乃太医院院首,我父亲乃太医院院判,家学渊源,我自小耳濡目染,这点子东西还是能看出来的。”
“老夫人爱信便信,不信也罢,只是到时若折损了寿数,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陈静婉本就对莫氏十分不喜。当初她怀着周天明的时候,那莫氏就天天让她去站规矩,害得她差点小产。
适才那老虔婆居然还说要将管家权交给裴月,这令她更是不快。
想当年由裴月管着中馈的时候,他们二房不是经常少了这,就是常常缺了那的。更有甚者,裴月还纵容周玥薇打伤了她的梦曦,事后竟连句道歉都没有!
因着这些缘故,他们一家才五六年没回华京了。
这次是因为恰逢老定国公忌辰,又听闻掌家人换了叶霁华,她才愿意回来的。若是掌家权又回了裴月手里,那她立刻收拾东西走人!
陈静婉这一口一个“折损寿数”,惹得莫氏是大为恼火。
她一边怕陈静婉说的是真的,一边又觉得陈静婉是在咒她,整个人气得捂着胸口,说不出半句话来。
后来周冠瑜怕陈静婉真把人气出个好歹,便站出来说道:“老夫人,这静婉也是关心您的身体,她并无恶意的,您就不要同我们这些小辈计较了。”
周冠瑜好说歹说才算是把这事给揭了过去,莫氏不想再看见他们,便起身回了她的鹤寿堂。
三房四房的人见场面闹得如此难看,也觉得尴尬,略坐了坐,他们两房的人也走了。
而周冠瑾他们因着三房四房的人走了,更加自在了,场面倒是又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