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周穆清靠在美人榻上看书时,就见莺时走了进来。
她一脸的一言难尽,轻声道:“姑娘,今天三皇子去绿绮轩更衣的时候,八姑娘提前躲在里头换衣服,结果三皇子进去的时候,两人撞了个正着。”
“巧儿刚才进来回禀,说八姑娘是故意在那里等着三皇子的,就是为了……为了在换衣服的时候跟三皇子撞上。”
周穆清听罢,一点儿都不觉得意外,她轻笑一声,道:“是周玥薇能干出来的事,没什么好意外的。”
巧儿便是莺时的同乡妹妹,她一直在棣华轩里当洒扫丫头,同时也为周穆清探听棣华轩的风吹草动。
上次在后花园里说周雅纭看不上周玥薇的那两个小丫鬟也是周穆清安排的,为的就是彻底激起周玥薇对周雅纭的恨意,然后下定决定要跟周雅纭抢谢长卿。
这也给了巧儿“忠心护主”的机会,让巧儿能时时刻刻跟在周玥薇身边,按着周穆清的指示引导周玥薇行事。
巧儿果然没让她失望,按着她的指示,引着周玥薇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已经到了泥足深陷的地步了。
莺时还是不能理解周玥薇的想法,她道:“那可是她姐夫啊!她去勾 引她姐夫?她不觉得膈应吗?!”
膈应?!
周玥薇哪里会膈应这个?
前世她便费尽心机爬上了谢长卿的床,今生她又卯足了劲儿地去勾 引谢长卿。
只不过前世她抢的是自己的丈夫,今生她抢的是她姐姐的丈夫,也算是天道好轮回了吧!
届时,就让周雅纭也尝尝看,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滋味。
至于周玥薇,她在虎狼窝似的三皇子府里肯定会受尽折磨的,就让她用尽余生慢慢熬吧!
“周玥薇哪里会觉得膈应呢?她现在最希望的,就是把周雅纭踩在脚底下。”周穆清嗤笑一声,道:“亲姐妹做到这份儿上,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莺时闻言,点了点头,而后笑着说道:“还是姑娘的计谋好,让人去散布谣言,引得八姑娘以为二姑娘嫌弃她,才起了要跟二姑娘争丈夫的心思。”
周穆清摇了摇头,解释道:“我的计谋只是加速了周玥薇的计划、坚定了周玥薇的决心而已。就算没有我的计谋,周玥薇也是起了勾 引谢长卿的心思的。”
“周雅纭从小到大便是华京贵人们口中,最具有嫡长女风范的人,就连裴月也时时夸赞周雅纭。”
“周玥薇本就小肚鸡肠、心胸狭窄,见不得任何人过得比她好。她作为周雅纭的妹妹,十几年如一日地活在她姐姐的阴影下,心中定然不忿。”
“我让人散出去的那些话,更是加剧了周玥薇心中的不满。由此,她便下定了决心非要跟周雅纭争到底不可了!”
周穆清说到此处,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其实兄弟姐妹之间何至于此?人与人之间本就是不同的,哪里非要争个高低上下?”
“相处和睦最为重要,往后兄弟姐妹之间少不了互相帮衬,周玥薇这是在绝自己的后路啊!”
周穆清说完,便觉得自己有些累了,她道:“莺时,你扶我去休息吧。”
莺时赶紧将人扶起来,伺候周穆清躺下休息后,她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周穆清起了个大早,她要陪叶霁华去外头逛一逛,买些端午的节礼。
两人乘着马车,一路到了西市,整条街道上全是人,全是出来置办端午节礼的,好不热闹。
周穆清陪着叶霁华这逛逛、那逛逛,最后两人进了一家卖蜜饯的铺子。
叶霁华看了好一会儿,才对那掌柜的说道:“掌柜的,给我包点桃干、杏干、糖冬瓜,再来点龙须糖。”
那掌柜的一听,赶紧去帮叶霁华包东西。
“你嫂子自从怀了孩子,整日里就惦记着那口杏干。”叶霁华笑着道:“你大哥说这家的杏干做的最好,咱们买一点回去,你嫂子肯定高兴。”
周穆清笑着点了点头,道:“母亲惦记着嫂子,她自然是高兴的。”
两人说话间,掌柜的已经把蜜饯包好了,他把东西送到墨竹的手里,笑着道:“夫人若是吃得好,下次再来。”
“好。”
叶霁华笑着,正打算带着周穆清离开蜜饯铺。
谁知她一转身,差点同一个中年男人撞上。
那男人拱着手,语带歉意道:“差点撞上了夫人,真是对不住。”
叶霁华一听这声音,整个人都愣住了,好半晌她才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那中年男人看清叶霁华的脸后,立马就红了眼眶,哑着声音道:“霁华……”
周穆清一见这情形,也有些愣住了,这两人……怎么像是久别重逢的样子?
她轻轻地推了推叶霁华,问道:“母亲,母亲,你无事吧?”
叶霁华被周穆清这么一推,也反应过来了,她迅速地擦掉了脸上的泪水,有些哽咽地回道:“无事,母亲无事……”
孔华松神色复杂地看了周穆清一眼,对叶霁华说道:“霁华,咱们也多年未见了,不如找个地方聊几句,可以吗?”
叶霁华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应了下来。
她拍了拍周穆清的手,道:“清儿,你先自己逛会儿,待会儿母亲来找你,好吗?”
周穆清警惕地看了孔华松一眼,对叶霁华道:“母亲,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不然还是我陪着你吧?”
“好孩子,你不用担心。这是母亲的……”叶霁华顿了顿,接下去说道:“这是母亲的一个故人,多年未见,母亲同他叙叙旧,很快就好。”
“你不用担心,先自己去玩儿吧。”
周穆清见叶霁华这么说,也不好坚持,点了点头,就带着维夏出去了。
孔华松见周穆清出去了,便道:“那处有一个茶馆,咱们去那里坐坐吧。”
叶霁华点了点头,跟在孔华松的身后,一前一后地进了那家“吉祥茶馆”。
两人坐定后,久久无言,最后还是孔华松出声打破了僵局。
“霁华,这些年,你还好吗?”
“刚才那位姑娘……是你的女儿吗?”
“那是冉仪的女儿,现在在我的膝下养着。”叶霁华红着眼眶说道:“这些年……也就那样吧。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呢?”
她本想说自己过得很好,可一想起那被幽禁的十年,便怎么也说不出“好”这个字了。
孔华松的嘴唇动了动,似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叶霁华见他这样,也十分不忍,便很是勉强地挤出一个笑来,道:“你我这么多年不见,只一味地叹气做什么?你这些年在何处任职?此次回京,又是为了什么?”
“我这些年,被皇上调到了岭南,一直在岭南当刺史。”孔华松说道:“此次回京,是皇上传我回来述职。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以后……以后便留在华京了。”
叶霁华听罢,点了点头,道:“回了华京也好。岭南那地方,终究是不适合生活的。还是华京好些,气候也好,吃食也好,人脉也多,对你的仕途总归是很有帮助的。”
两人又不咸不淡地聊了一些近况,彼此都十分默契地没有提起当年的事,也没有揭开对方心里的伤疤。
聊了一会儿,叶霁华见时间不早了,便起身同孔华松告辞。
孔华松本想挽留,可末了还是放弃了,将叶霁华送到了茶馆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