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花朝奉周穆清之命去跟踪周雅纭,就发现她约了朱芳在听雨阁喝茶。因着听雨阁里的包厢私 密性极好,所以花朝根本就听不见她们具体的谈话内容。
无奈之下,周穆清只好求助于谢云祁。
当天下午,周雅纭与朱芳的谈话内容便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周穆清的耳朵里。
从那天开始,连着半个多月来,周雅纭与朱芳见面见得越来越频繁,而她们的谈话内容,自然也在周穆清的掌握中。
这日,周穆清拿着剪子,正在给那两盆山茶花修剪枝桠的时候,就见莺时进来道:“姑娘,三姑娘来了,说是要见您。”
“周婉凝?”周穆清疑惑地嘀咕道:“她来做什么?”
随后,她对莺时道:“把人请进来吧。”
周穆清放下剪子,让维夏把花抱走,就在这时,周婉凝进来了。
周穆清起身相迎,笑道:“三姐姐好。今儿个一早我就听着喜鹊叫唤,原是三姐姐要来。”
周婉凝听罢,温婉地笑了笑,她道:“七妹妹说笑了。这喜鹊叫,怕是因着七妹妹有别的好事呢,怎么也不会应在我身上啊!”
“怎么就不会应在姐姐身上呢?”周穆清将人带到榻上坐着,笑道:“三姐姐一向很少来我的琉璃阁,今儿个一来,可不就是好事?”
周穆清虽不知今日周婉凝来此的目的何在,但她也不着急,只一味地跟人寒暄着。
果然,一盏茶都没喝完呢,周婉凝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七妹妹,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在查我弟弟当年夭折的缘故。”
周穆清闻言,有些讶异地看着她。
这些日子,她让莺时在暗中查探这些年裴氏和周雅纭做过的伤天害理的事,打算届时一并清算,也好将她们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这查着查着,莺时就查到了周婉凝的弟弟周文彦的身上。
周文彦若还活着,在府中应排第九,是周冠瑾的第二个儿子,两岁时因突发疾病而夭折。
当时王姨娘哭着喊着说是周雅纭害的她儿子,可是她拿不出任何证据来,周冠瑾就只当她是痛失爱子,脑子糊涂了胡说八道。
可是周穆清觉得,这件事肯定有裴月母女的手笔,所以她让莺时细细地去查探。
然而这才过了几天,居然就被周婉凝给察觉出来了!
只能说,这深宅大院里果然没有傻的人!
周穆清点了点头,道:“不瞒三姐姐说,你也看到如今府中的形势了。周雅纭即将成为三皇子妃,而她与裴月又同我们不和,若是我不尽早收拾了她,往后便只有她收拾我们的份儿了!”
“周雅纭此人心机深沉,在爹爹那处更是头一份儿,我若是不能抓到她致命的把柄,就没有办法一击制敌。”
“这些我都明白,所以我今日来找七妹妹,便是想请你帮我个忙。”周婉凝抬头看着周穆清,眼中满是坚定,“当年我弟弟之死肯定同裴月和周雅纭有关系,可是我这个当姐姐的实在是无能,这么多年都找不出真相。”
“所以我想请七妹妹帮我查明真相,还我弟弟一个公道!”
“只要能查出周雅纭和裴月真的害了我弟弟,妹妹大可拿这件事去同爹爹说,爹爹一定会严惩这两人的!”
她怕周穆清不答应,又急急地补充道:“若是妹妹肯帮我这个忙,往后我做牛做马,任由妹妹驱使!”
周穆清赶紧拍了拍她的手,冲着她安抚地笑笑,温声道:“三姐姐,既然你今日能来找我,那必是对我十分信任的,我又怎么会不帮你呢?”
“更何况我帮了你,也是在帮我自己,我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周婉凝被周穆清的一番话说得眼眶都红了。
这么多年来,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和姨娘,没有人愿意相信她弟弟就是被周雅纭和裴月害死的!
他们都觉得是自己和姨娘照顾不好弟弟,害得弟弟夭折,却还要把事情往别人身上怪。
现在终于有人愿意相信她了,终于有人愿意帮她了,她怎么可能不感动?!
周穆清拿着帕子轻轻地为她拭泪,温声道:“那三姐姐同我说说那日的情况吧。我虽是让人去查了,可是一来事情过去的太久,查不出什么东西来;二来这些年裴月有心遮掩,相关的人和有用的线索都被她一一抹去了。”
周婉凝点了点头,开始同周穆清说起那日的情况,“当时我七岁,弟弟两岁。有一日姨娘带着我和弟弟在后花园的亭子上玩,突然间,周雅纭也来了。”
“她从荷包里拿出糕点,说要分给我和弟弟。可是我当时正病着,姨娘就替我拒绝了周雅纭。”
“然后周雅纭就拿出一块糕点,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弟弟,一半她自己吃。”
“当时还好好的,可是一回了芙蓉居,弟弟就开始上吐下泻的,整个人脸色都白了。姨娘吓坏了,赶紧让人去请大夫”
“可是……”周婉凝说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她放声痛哭起来,“可是等大夫来了之后,弟弟已经不行了!”
“大夫说弟弟是吃错了东西才会导致上吐下泻的,可他也没说究竟是因为什么东西才要了弟弟的命。”
“后来……后来姨娘指着周雅纭说是她害死了弟弟,可是没有一个人信我们。周雅纭跟爹爹说她和弟弟吃的是同一块糕点,她绝对不会害弟弟的。”
“爹爹也就信了她的话,根本就没有派人去查过事情的真相。只有我和姨娘两个,这么多年了一直坚信周雅纭有问题,可是就是没人信我们!”
周穆清听到此处,深深地叹了口气,她温声安慰周婉凝道:“三姐姐莫哭,我相信你的。只要咱们找出证据,就能把周雅纭和裴月绳之以法,届时也能告慰文彦弟弟的在天之灵。”
周穆清安慰了周婉凝好一会儿,才让她止住了眼泪。
周穆清问道:“三姐姐,文彦弟弟出事的那日,可曾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没有。”周婉凝摇了摇头,语气很是肯定,“这么多年来,我和姨娘将那日发生的事从头到尾细细地想过无数遍,除了周雅纭给弟弟吃的那个糕点之外,再无任何能置弟弟于死地的东西了!”
周穆清一听就皱起了眉,若是连周婉凝都找不到有破绽的地方,那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她又从何查起呢?
“对了,还有一事!”周婉凝像是想起了什么,她道:“若非说那日有什么不同寻常的,那便是那日中午厨房送来的羊肉!”
周穆清疑惑地问道:“羊肉?”
“不错,就是羊肉。”周婉凝道:“那时正值炎炎夏日,原不是吃羊肉的时节,可是那天中午不知怎的,竟送来了一锅炖羊肉。”
“姨娘问了厨房里送来羊肉的人,那人说是因为周雅纭突然想吃羊肉,所以裴月吩咐了那天中午阖府都吃羊肉。”
周穆清略一思索,又问道:“那日周雅纭给文彦弟弟吃的糕点是什么?”
周婉凝回道:“是栗子糕!”
“栗子糕?!”周穆清惊呼出声,随即她道:“三姐姐,我或许知道文彦弟弟是怎么夭折的了。”
周婉凝一听,激动得不行,这个问题已经折磨了她整整十年!
她紧紧地抓着周穆清的手,问道:“我弟弟是怎么夭折的,妹妹快同我说!”
周穆清叹了口气,道:“因着食物相生相克!”
“羊肉同栗子本就是不能混在一起吃的东西,一旦混在一起,很容易引起肠胃不适。而文彦弟弟年幼体弱,更是碰不得这两样东西!”
周婉凝闻言,“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她边哭边道:“原是如此!竟是如此!这么多年来,我和姨娘苦苦找不出真相,没想到竟是因为这样!”
周穆清见她这样,也不再劝,而是让她一次性哭个痛快。
等周婉凝哭得痛快了,周穆清便唤来维夏为她净脸梳妆。
梳妆完后,周婉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一时没忍住,竟哭得这样久,让妹妹看笑话了。”
周穆清道:“三姐姐哪里的话?这件事在你心头搁了十年,现在好不容易知道了真相,哭一哭,发泄出来,也就好了。”
顿了顿,她又问道:“三姐姐说当时是周雅纭吵着要吃羊肉的?”
周婉凝回道:“不错,厨房里的人就是这样说的。”
“那这事情就有些难办了。”周穆清蹙着眉,道:“就算当年是周雅纭吵着要吃羊肉,可是这也不能证明就是她害了文彦弟弟。”
“若是我们拿着这事去同父亲说,那她大可以狡辩说大家都吃了羊肉和栗子糕,怎么就文彦有事,而她却没有事?”
“这样一来,只会打草惊蛇!”
“妹妹说的我都明白,当年的事已经过了太久,又因为没有证据,所以要指认周雅纭和裴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周婉凝说到此处,眼睛里满是仇恨,“若是苍天有眼,让周元亨也遭此横祸,也该有多好啊!”
周元亨?
周元亨!
周穆清被周婉凝这么一说,再联想到最近周雅纭正在做的事,突然福至心灵,一个计谋出现在她脑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