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卿出了御书房后,就往浣溪阁走去。
他压根儿就没打算去见谢宜成,如今去见她,想也不想就知道是个什么场面。
无非就是歇斯底里地让他救她,说她不想去北狄,可是事到如今,这些事情哪是自己能够做主的?
索性不见了,也省得再让自己头疼一回。
谢长卿踏进浣溪阁的内殿,就瞧见德嫔正坐在窗边的榻上,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他走了过去,轻声唤道:“母妃。”
德嫔回过神来,见是谢长卿,眼里立刻迸出期待的光,她握住谢长卿的手,急切地问道:“卿儿,你姐姐的事,可有转圜的余地?”
谢长卿苦笑一声,反问道:“母妃,圣旨已下,您说还有转圜的余地吗?”
德嫔一听这话,眼里的光立刻就熄灭了,她垂下眼睑,脸上肉眼可见地浮现出痛苦的神色,“那……那你姐姐岂不是就要嫁到北狄去了?那种蛮荒之地,她怎么可能待得住啊?!”
德嫔说到此处,不由自主地痛哭起来。
虽然谢宜成娇纵任性,常常给她惹麻烦,可是那也是她十月怀胎辛苦生下来的。就算谢宜成再有什么不是,她也从未想过将她嫁到那种地方去!
“你姐姐……她……我听说她还得罪了明珠公主是不是?”德嫔泪流满面,道:“那可是北狄王子的亲妹妹、她未来的小姑子啊!如今她把人得罪了个彻底,以后去了北狄,可怎么活啊?!”
谢长卿叹了口气,道:“母妃,我已经让周氏去劝皇姐了,让她到了那里之后伏低做小、谨小慎微,不管怎么说,还是得先把命给保住了。要不然,还谈什么以后?”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可是你姐姐她做不到啊!”德嫔忧心忡忡地说道:“你皇姐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找别人的麻烦就不错了,哪能容忍别人给她委屈受?”
“更何况她现在还得罪了北狄公主,到时候她嫁去了北狄,莫说别人,便是北狄公主那一关她就过不去!”
“我知道!”谢长卿有些不耐烦了,他闭了闭眼,耐着性子同德嫔说道:“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办法了!皇姐她就是再怎么做不到也要做得到,否则她去了那里就是去等死的!”
“现在圣旨已下,一切都没有了转圜的余地,您不让皇姐改改她的性子,难不成还要北狄王庭的人为了皇姐而改变吗?!”
说到这里,他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回头会备些东西,带着周氏亲自去驿馆,向明珠公主请罪。希望人家看在这份儿上,能少为难皇姐一点儿吧。”
事已至此,德嫔也知道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她擦了擦眼泪,哽咽道:“那你多跟他们说说好话,为了你皇姐,就委屈你了。”
谢长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他在浣溪阁多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出宫了。
上了马车,他才发现周雅纭已经在车里了。
“怎么样?你把皇姐劝住了吗?”
周雅纭点了点头,柔声道:“夫君放心,已经劝住了。我按夫君跟我说的,一字不漏地告诉了皇姐。她说她会保重好自己,也会尽力帮着夫君的。”
谢长卿摆了摆手,头疼道:“罢了罢了,我也不期望她能帮到我什么,我只求她收敛收敛她那性子,别在北狄给我惹出什么麻烦来。”
“之前皇帝还没赐婚的时候,姬武几次三番派人来问我和亲的事,我都给敷衍了过去,那时他就不太高兴了。”
“若是皇姐去了北狄,当真做了些不好的事情,那我和姬武的盟约,就真的是能作废了!”
“不会的,夫君莫要想太多。”周雅纭温柔地劝道:“我已经跟皇姐说了,日后只要夫君登基了,咱们就想办法把她接回来。皇姐为了能重回故国,是一定会为夫君做事的。”
谢长卿心累地点了点头,道:“你回头备些东西,贵重些的,跟我去驿馆见见姬武和激姬琳。”
周雅纭应了下来,道:“是。”
谢长卿带着周雅纭进宫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谢云祁和周穆清的耳朵里。
初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周穆清还吃了一惊,“谢长卿这是突然开窍了?居然选择进宫向皇帝陈情?!”
“是顾家派来的那个谋士。”谢云祁一早就掌握了消息,他道:“那谋士叫顾良,是他给谢长卿出的这个主意。不得不说,主意不错,皇帝看在他这个态度上,应该会对他和缓些。”
“但是,若说要凭着这番话来消除皇帝的疑心,那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皇帝这人的疑心已经重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今日谢长卿跟他说的这番话,他是没有办法确认真假的。”
“所以他就会一直想一直想,到时候他就会发现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通,然后他就会发现自己如今越来越管不住这群皇子们了,再然后,他就会把这件事迁怒到谢长卿的身上去。”
周穆清听懂了他的话,道:“所以说,谢长卿跑到皇帝跟前求情,短时间内确实是会让皇帝对他的态度有所和缓,但是一旦时间长了,就会引来皇帝的怨恨?”
“不错,就是这样的。”谢云祁“唰”的一声展开了折扇,勾唇笑道:“不得不说,这个顾良确实是有几分本事,但是他没摸清皇帝的脾性,反而给谢长卿埋了祸根。”
周穆清了然地点点头,道:“毕竟顾家被先帝驱逐出朝堂已有三四十年,他们在朝中的人脉想来也没有多少,摸不准今上的脾气倒也正常。”
“只是如今看来,顾家是要捧着谢长卿,同我们作对到底了。不仅献出了万贯家财,连这样有本事的人都派到谢长卿身边来了,往后我们要更加小心些才是。”
“姑娘说得是。”谢云祁道:“如今纵观整个皇室,能争上一争的,除了我,便只有谢长卿了。上次顾家派人过来的时候,我让阿深严词拒绝了他们,他们现在指不定有多恨我,自然是要努力扒着谢长卿来对付我们了。”
周穆清一提起顾家就没什么好脸色,这家人做事委实太不择手段了些,连给灾民救命的粮饷都能私吞,还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如果能将他们和谢长卿一并料理了的话,咱们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谢云祁拉过她的手,凑在唇边亲了亲,笑道:“会的,很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