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朝会倒是不长,余沉记挂着莫名其妙死在大理寺门口的胡涛,是以一下朝就急匆匆地往府衙赶。
一到府衙,他就径直往仵作验尸的地方赶。
他临上朝前,孙仵作说要把胡涛的尸体再验一遍,也不知现在有结果了没。
余沉进了仵作验尸的地方,孙仵作一看见他,便道:“大人,您可算是来了,我有两个重大的发现!”
余沉一听,一颗心不由得高高地挂了起来,“什么发现?快说!”
“第一,我发现这死者二十多天前曾中过一次毒。中的是砒霜,因他食用的不多,救治得又及时,所以没出什么纰漏。”说着,孙仵作就从一旁拿出一封信来,道:“最重要的是这个,这封信是我从死者包袱里的厚棉衣的夹层里找出来的,死者把它缝在了厚棉衣的里层,别人轻易找不着。”
余沉接过那信,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越看到最后,他的脸色越是凝重。
就在这时,黄啸带着人从外头进来了,“大人,我带着人在外头问了一圈儿,大家都说没见过这个人。”
“我估摸着他最早是昨日傍晚那会儿进的城,也不知怎的,竟在子时的时候被一刀抹断了脖子,还躺在了大理寺门口。”
黄啸这话是有道理。
街边的小摊贩每日见的人多,想胡涛这种背着包袱、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外乡人的人,肯定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既然他们都说没看到,那就证明胡涛进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摊贩们急着回家,是以都没注意到他。
余沉听了这话,没说什么,倒是把手里的心递过去给黄啸。
黄啸有些不明所以,接过信一看,脸色顿时大变,“大人,这……这信是哪来的?!”
“适才孙仵作从死者厚棉衣的夹层里找出来的。”余沉沉着一张脸,颇有些风雨欲来的感觉。他指了指黄啸手中的信,道:“死者把这信缝在了厚棉衣的夹层里,又一路跑到了华京,还死在了大理寺的门口……”
说到这里,余沉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问孙仵作道:“你刚才说死者二十多天前曾中过毒?”
“不错。”孙仵作看了看黄啸手中的信,有些好奇,“大人,信中究竟写了什么?”
他在检查死者的衣物的时候无意中发现了那封信,但他也只是把信取了出来,并未打开来看。
孙仵作同余沉是多年的交情了,所以余沉也不避着他,就把信中的内容给说了,“写信的人告诉死者,如今叶家的旧事被人翻了出来,皇帝势必要彻查,让死者不要慌张。”
“他还告诉死者,既然现在火已经烧到定国公身上去了,那就不要去管他。以皇帝对定国公忌惮多时的性子,他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这事扣在定国公的头上。”
孙仵作听到这里,大骇,“那……这……我听着这意思,叶家的事……合着……合着跟国公爷没关系啊?”
这也是余沉看到这封信后,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但他也不敢妄言,只道:“还没完,写信的人让死者不要担心,说反正定国公会替他们背锅,事情查到了最后也查不到他们头上去,让死者把嘴给闭紧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余沉说到这里,声音不由得缓了下去,“写信的人说给死者送了钱财和土特产,让他在江南好好待着,不要轻举妄动……”
听到这里,黄啸也察觉出了不对,“如果说写信的人给死者寄去了钱财,还嘱咐他不要害怕,那按理来说,死者现在就应该在江南,而不应该出现在华京啊!”
“所以我刚才才跟孙仵作确认了一句死者中毒的时间,这至关重要!”余沉从黄啸手中将信接过来,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我猜测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死者接到这封信后,本来是打算窝在江南躲风头的。”
“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华京,怕是跟那些土特产和他中毒一事有关。”
黄啸也是个明白人,否则也不能在大理寺里当捕头,余沉这么一说,他立马就明白了,“那些土特产有问题!写信的人在土特产里下了毒!”
“不错。”余沉又叹了口气,叶家这潭水太深,把他搞得有些措手不及了,“那写信的人估计是先用钱财和好话来稳住死者,死者也确实是信了他的话,毫无防备地吃了写信人送来的土特产。”
“谁承想,这一吃就出了事。所幸死者并未吃太多,再加上救治及时,没出什么大纰漏。但是经过这件事,死者也就知道了,写信的人压根就没想让他活下去。”
“他一咬牙,估计是想上京来告御状的。结果大理寺的都没敲开呢,就被人杀死在了门口。”
听到这里,黄啸和孙仵作也反应过来了,两人的悲伤齐刷刷地出了一层汗。门外的风一吹,汗毛根根立了起来,倒有几分诡谲之感。
“大人……您看这事儿……”黄啸斟酌了一番,问道:“这事儿要怎么处理?”
“自然是秉公处理!”余沉毫不犹豫地说道:“现在人死在了大理寺门口,身上又出现了这么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咱们自然就要彻查到底!”
“我现在就进宫去面见圣上,把这件事明明白白地禀告上去。至于……至于结果如何,就看圣上的意思了。”
皇帝忌惮周冠瑾这事儿,满朝文武都知道,余沉自然也不例外。
叶家的事刚被翻出来的时候,皇帝大张旗鼓地停了周冠瑾的职,那时余沉就有所预感,皇帝估摸着是想把事情往周冠瑾头上扣。
但是他不想这么干,所以这些日子来他竭尽全力地寻找真相。如今线索已经浮现出来了,他自然是要继续往下查的。
但是皇帝那里也得说一声,否则到时候吃罪的就是自己了。
余沉想了一会儿,蓦然笑了出来,一旁的黄啸和孙仵作面面相觑,问道:“大人,您笑什么?”
余沉摆了摆手,笑道:“我笑这老天爷还是有眼的,定国公这一劫,是结结实实地躲了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