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自幼便与父亲生活在边关,别人家女孩子的童年是踢毽子、做胭脂,她的童年就是束起头发,在沙场上和一群老兵学功夫。
父亲从不拘束她,也不要求她要像别的女孩子那样端庄、柔美、优雅。
父亲对她最大的期许就是希望她能做一个自由自在的人,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不用考虑其他,也不用顾虑太多。
十五岁那年,她随父亲回到华京定居。
刚开始她觉得处处别扭,华京没有边关的沙场,也没有辽阔的沙漠草原,虽然繁华,但是也给人一种处处受限的感觉。
好在她向来就有极强的适应能力,没过多久,也就适应了。
皇帝是她的亲娘舅,对她也不错,但是京中就是常有些她不喜欢的声音出现。
比如前天参加刑部尚书幼子满月宴时,就有几个贵女在她背后窃窃私语,说她不像个女孩子,整天打打杀杀的,只会给她父亲丢脸。
沈琼不是第一次听见这话了。
之前在边关的时候,倒是鲜少有人这么说她;回到华京之后,她时不时地就能听到这种说法。
她也不生气,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她父亲会不会感到丢不丢人她还不知道吗?要这群外人在这边说三道四的!
宴会无聊,她略坐了坐,就回去了。
结果那天晚上父亲回到家里,就跟她说了一件让她大为不快的事。
“琼儿,今日在宴会上,薛阁老想替他家小孙儿求娶你……”
“爹爹答应了?!”沈琼闻言大惊,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就怕沈千重说出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来。
“没有!没有!”沈千重忙道:“爹爹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吗?当然是当场就一口回绝掉了!”
说到这里,沈千重忍不住笑道:“再说了,我家琼儿确实还小,为父还想再多留你几年呢!”
沈琼听了这话,这才安心下来。
但是她也意识到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那就是她的婚事!
她今年已经十六了,确实是到了可以许配人家的年纪了。
但是她却没有半点想要成婚的意思。
她不想被一辈子关在深宅大院里,不想相夫教子,不想侍奉公婆;她只想回到边关去,终日与那旷阔无垠的草原和雄伟壮观的沙漠相伴。
又是一年春三月,沈琼拜别了沈千重,收拾好行囊包袱,带着她的剑和她的鞭子,牵着一匹马,独自前往北方。
她前段时间已经跟沈千重谈过了,她想独自一人去外面游历,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她自幼习武,身手不必男儿差,沈千重也尊重她的想法,就让她去了。
沈琼沿着当年沈千重带她进京的路线,一路往北走。
三月后,她到达凉州平安县。
到平安县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沈琼找个家客栈落脚。
饭菜刚上,她就看见外头有一队送葬的人家走过。
那户人家全程低着头,也没听见哭声,倒是走得很快,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他们。
沈琼心下疑惑,便叫来小二,问道:“外头是怎么回事?怎么那户人家送葬时一点哭声都没有?”
“这位姑娘,您是外地人吧?难怪不知道我们这里最近发生的事!”
那小二也是个话痨,听她这么一问,话匣子就打开了。
“我们这儿虽叫‘平安县’,可近来那叫一个不平安啊!”
“先是几个月前,在平安山上出现了一伙山匪,在我们这附近打家劫舍、无恶不作。”
“不仅对过路人索要钱财,还跑到老百姓家里去抢东西。”
沈琼听到这里,眉头就已经皱了起来,“衙门不管吗?县太爷没带人去剿匪吗?”
“嗐!管什么管?”一说到县太爷,那小二的脸上就满是嫌弃,“谁不知道咱们平安县的县太爷是个不管事儿的土皇帝?”
“什么百姓?什么劫匪?只要不耽误他享福作乐,他才不管我们的死活呢!”
“倒是县衙里的李捕头带了些捕快上了山,可是还没靠近那伙山匪的大本营呢,就被打得跟丧家犬似的。”
“自此之后,再没人敢靠近 平安山。”
小二说到这里,坐在沈琼旁边的一个穿长衫的先生就接下去说道:“这还只是一件事,近来还发生了另一件惨绝人寰的事儿!”
沈琼回头,问道:“这话怎么说?还请先生赐教。”
“赐教不敢当。”那先生叹了口气,道:“也就二十多天前吧,我们这县里突然出现一个采 花大盗,不管是未出阁的姑娘,还是已经嫁人了的妇人,只要颜色好,都被他糟蹋了个遍。”
“不仅如此,那采 花大盗还会偷走那户人家所有的钱财珠宝,只要是值钱的东西,通通会被他带走。”
“那些被他糟蹋的姑娘、妇人因为觉得屈辱,所以多数都自尽了。”
“刚才路过的那队送葬的人马,就是前儿个刚被糟蹋的一个姑娘的家人。”
“他们虽然悲痛,可也觉得脸上无光,所以就连送葬也不敢大声地哭。偷偷摸摸地把姑娘埋了之后,有的连墓碑都不敢立。”
“造孽啊……”
“可不是造孽嘛!”小二唏嘘道:“我们这儿多少年没发生过这种事情了,结果一发生就是俩。现在家家户户都提心吊胆的,尤其是那些有姑娘和年轻媳妇的人家,就怕那采 花大盗找上她们呢!”
小二说着,身后就有人要他去上菜,他一边应着,一边叮嘱沈琼道:“姑娘,您要是没什么事,晚上就别出去了。明儿一早趁着天亮,赶紧出城去吧,别在我们这里逗留了!”
说着,他转身就又去干活了。
沈琼看着他走远了,然后转头又去问坐在她旁边的那位先生,“先生,衙门没有管采 花大盗的事吗?”
想了想,她又道:“我听说此处的县太爷是个不管事的主儿,那你们没有想过往上面告吗?”
一听这话,那先生立马露出了一丝苦笑,“姑娘啊,他是官,他的上头还是官,他们官官相护,我们又能如何?”
“不说别的,单说上次来人考核绩效,住在我旁边的张先生就递了状纸,结果那些人看都没看就给扔了。”
“考核过后,那县太爷依旧做着他的官;苦了那张先生,日日被人找麻烦,现在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