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常就住在这里吗？”

　　苏诺看着乔安，指着在天台通风口旁边的拐角处铺着棉被的地方，轻声问道。

　　“嗯。”

　　乔安还是怯生生的，她跟在苏诺身边，手死死抓着她的袖子。

　　杭安走上前，帮忙把她的东西打包起来，避免留下任何她在这里存在过的痕迹。

　　他拎起枕头，掉出来一张照片。

　　乔安立刻冲上去把它捡起来，捂在胸口。

　　是一张乔安和乔亦的合影，他们站在烟花下，乔安看向镜头，对着镜头调皮笑着。乔亦站在她身后，脸上带着得逞的坏笑，手指悄悄拎起乔安的辫子，把她的头发弄得一团乱，让镜头里的乔安看上去多了一丝滑稽。

　　陈点在周围警惕提防任何人靠近，他们一从天台下来，就立刻坐上车子回到警局。

　　乔亦被带到接待室，她坐在沙发上，屋里暖黄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她睫毛上的泪珠变得更加晶莹剔透，但脸和衣服依旧是灰突突的。

　　蒋知白蹲在地上，正在检查她身上到底有多少伤口。蒋知白带到接待室的箱子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药，眼下，她正小心翼翼地给乔安涂药。

　　“这些药平时蒋法医用得上吗？”陈点看着蒋知白的动作，不禁悄悄问出声。

　　“用不上。”苏诺答道。

　　“那这都是哪来的？”陈点看向苏诺，疑惑开口。

　　“这估计就得问问我们杭队长了”，苏诺面带笑容看向杭安，“你安排的吧？”

　　杭安没有否认，“提前和蒋法医说了声，让她去医务室借的”。

　　“大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但是从她的身体表象来看，存在长期营养不良的情况。其他的，建议你们问完该问的东西，带她去趟医院，做个全面检查。”蒋知白一边收拾用过的棉签和纱布，一边对苏诺和杭安说道。

　　“好的。”苏诺乖巧答道。

　　蒋知白上下扫了一眼苏诺，确认她身上没有伤口，点了点头，提着药箱离开 房间。

　　“饿不饿？”苏诺坐到乔安身边，轻声问道。

　　乔安舔了舔嘴唇，点点头。

　　“外卖到了”，杭安的声音从门口响起，声音越来越近。

　　苏诺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点了外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去拿外卖的杭安，脸上闪过惊讶的神色。

　　“快吃吧，趁热”，杭安细心地打开盖子，从口袋里拿出张消毒湿巾递给乔安，再把筷子塞进她手里。

　　乔安愣了愣，睁大了眼眸，泪花渗出来，像早上的露水粘在花瓣上，好像轻轻一碰，眼泪就会掉出来。

　　虽然苏诺心里也觉得感动，但她断不会表现出煽情的神色。

　　“好好吃饭，吃饱了你可有好多话要讲呢。”

　　苏诺歪头一笑，乔安跟着笑起来，眼泪滴到饭里，乔安一口一口吃掉，分不清到底是咸的还是甜的。

　　当她看清面前的饭菜时，胃里一阵翻腾，她忍不住干呕。

　　苏诺慌乱地看向她，她只摆了摆手，塞了几口白米饭，喝了几口水，就匆匆了事。

　　“你们是不是想问，我哥的事情？”

　　乔安面色红润了些，她情绪渐渐放松下来，主动开口问苏诺。

　　苏诺沉吟一瞬，“可能你还不知道”，她顿了顿，“何轩失踪了。”

　　乔安吃惊地瞪大双眼，眼里的红血丝变得愈发明显。

　　“陈忱呢？”她语气十分焦急，手搭上苏诺的手臂。

　　苏诺拍了拍她的手，“她没事，已经被我们保护起来了”。

　　乔安稍稍松了口气，她眼神诚恳，目光扫过苏诺和杭安的脸，“只要我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们”。

　　“是有人追杀你吗？”苏诺问。

　　乔安点了点头，“那天，哥哥从楼下上来，冲进家里。他一贯都很沉得住气，但是那天他很急，他上气不接下气对我说，让我躲在衣柜的夹层里，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来。”

　　回忆起那天发生的事情，乔安脸上显露出痛苦的表情。

　　“然后他不由分说把我塞进衣柜夹层里，我透过缝隙看着外面。我看到一个男人，用一把很长的刀捅他，很长”，乔安哽咽起来，“哥哥刚开始还在反抗，后来，我就只能听到血滴在地板上的声音，整个屋子都是血腥气。”

　　她闭了闭眼。

　　“然后他开始在屋子里翻找，我看到他拿走了很多哥哥的资料。他还站在衣柜前，观察衣柜里有没有躲着其他人。他确认屋子里没有人之后，他……”

　　乔安说不下去，她呼吸不畅，甚至有些作呕。

　　“他……”乔安嗓子被锁紧，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被分尸了。”苏诺帮她说完。

　　乔安脑子里反复闪过那天的画面，她拼命压抑着自己想吐的反应，手捂着自己的胃。

　　“我不该这样的，我不该这样”，她哭起来，十分无助，“我不该觉得哥哥恶心，但是我没办法，他的胳膊和腿都被分开来，剁得细碎。”

　　她又一次停下来，苏诺看着她的反应，及时拿过垃圾桶。乔安“哇”得一声，将刚刚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苏诺给她递了瓶水，又从口袋里掏出几颗糖，撕开包装放在她手里。

　　乔安缓了缓，继续说下去。

　　“后来，我去找陈忱和何轩，他们帮我一起埋葬了哥哥，让我暂时住在她们家，但是那个人并没有打算放过我们。”

　　乔安的手攥成拳头，用力得微微发抖。

　　“那天，我回家翻找些哥哥的资料，想要交给何轩。我刚进家门，站在哥哥的书桌前，透过窗户，就看到楼下站着一个男人。我们俩目光相对，我确认他就是那个杀了哥哥的人。他似乎也愣了一瞬，然后他立刻向我在的这栋楼跑来，一边跑一边盯着我。”

　　她打了个哆嗦，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我从另一边的窗户跳下去，摔到了腿。我想了想，不能再回何轩那里拖累他们，于是我就自己找了个藏身之处。”

　　乔安垂下眼眸，睫毛在眼下映出一片乌青。

　　屋子里沉寂下来，空气中只能听到呼吸的声音。

　　天黑得阴阴沉沉，天空中没有星星，头顶的灯光在这样的夜色中显得更加孤苦伶仃。

　　过了很久，乔安颤抖着声音，开口说道。

　　“他是为了我才死的。”

　　她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声音沉闷。

　　“为什么这么说？”苏诺感到疑惑，“你知道他为什么被杀？”

　　乔安点了点头，“因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