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泮库溴铵”，蒋知白看着苏诺的检测报告对她说道，“这是最早应用于急救的肌肉松弛药物，一般在全麻的时候作为辅助使用。”

　　蒋知白拍了拍苏诺的肩膀，“没事的，你感受到的失去知觉、心动过速、动脉压提升都是这个药物注射的效果，它的维持作用只有半小时。”

　　苏诺点点头，杭安跟着缓了口气。

　　“姜片玉给你注射这种药物大概是为了控制你的行动，毕竟他打不过意识清醒又行动敏捷的你”，姜片玉微微挑眉看着苏诺。

　　苏诺眼神看向解剖台上的叶渊，“他什么情况？”

　　“心脏回流”，蒋知白走到解剖台前，“心脏瓣膜关闭不全，他的情况比较严重，已经有轻微的肺脏淤血。”

　　“只有心脏移植能从根源解决问题？”苏诺凝眉问道。

　　“心脏瓣膜返流，轻度中度都无需治疗，但如果到达重度，引起肺脏淤血，就极有可能出现心衰，只能控制现有的疾病，改善治疗为主”，蒋知白顿了顿继续说道，“一般来说，就算要动手术，瓣膜置换就可以了。心脏移植手术虽然的确可以从根本上治疗心脏的疾病，但是一般价格昂贵，供体十分稀缺，手术风险高，很少有人愿意在这种情况下做心脏移植手术。”

　　“安哥”，陈点和楚陌陌急匆匆推门走进来，见到蒋知白，陈点眼神示意了一下，算是打了招呼。

　　“我们询问了陈忱，她对姜片玉的印象还算深刻，她记得演讲比赛上，陈忱演讲的主题是‘如何合理利用医学资源’，当时他慷慨激昂的演讲打动了在场的很多人，因此获得冠军。她听说姜片玉的学习成绩很好，是老师们都喜欢的得意门生。他对历史也很有研究，在学校是出了名的。但是他却因为毕业论文答辩没有通过，导致肄业。”陈点向杭安和苏诺讲述自己从陈忱那得来的消息。

　　“毕业论文？”杭安眯着眼睛思考。

　　“我已经和学校联系过了，论文在这”，楚陌陌拿出厚厚一沓纸，交给苏诺。

　　苏诺草草翻过几页站起身，“器官移植”四个字在内容中 出现的概率极高，她心里暗暗思索起来。

　　“多复印几份，让大家帮忙一起看看，尤其是法医科的同事”，她把论文放在蒋知白手里，“麻烦蒋法医为了案子再出马，来一番学术研究吧”，苏诺语气轻快，眼神带笑看着蒋知白。

　　蒋知白看着手里的论文，白纸黑字密密麻麻，她无奈笑笑，转身将两盒药放在苏诺手里。

　　“麻烦苏警官为了案子尽快恢复身体状态，按时吃药”，蒋法医幽幽说道，她知道苏诺是个一贯不爱吃药的病人，蒋知白手指在药盒上轻轻拍了两下，表示强调。

　　“谨遵医嘱”，苏诺看着手里大盒小盒的药，抬眉无奈笑笑，“我们先去调查姜片玉的社会关系，他极度自恋，不可能在任何地方都销声匿迹”。

　　蒋知白认可地点点头。

　　陈点和楚陌陌跟着苏诺走到解剖室门口，看着一动不动的杭安，陈点发问，“安哥你不走吗？”

　　“我有几句话和蒋法医说”，杭安声音有些沉闷，藏着许多情绪。

　　“那我们办公室等你”，陈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脚步声完全消失在走廊之后，杭安舔了舔下唇，他神情十分犹豫，眼神没有焦点，有些慌乱。

　　在蒋知白的印象里，他一贯都是一副沉得住气的模样，出任务时雷厉风行，分析案情的时候精明能干，杀伐果决的他此刻在蒋知白面前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小孩，变得阴郁起来。

　　“杭队长，怎么了？”蒋知白上下打量他，“我这是解剖室，可不是心理咨询室，你这是什么情况？”

　　见杭安没有接话，表情绷得很紧，眼神严肃，蒋知白收起笑容，静静等他开口。

　　“叶渊的死，是因为失血过多吗？”

　　杭安声音轻飘飘的，听起来没什么底气。

　　“是”，蒋知白直直看着杭安，似乎猜到了他要说什么。

　　“是因为我们闯进去，然后他……”杭安抿起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他垂眸看着解剖台上的尸体。

　　“然后什么？”蒋知白语气中有些怒意。

　　“然后我让他举起手。”杭安老实答道。

　　蒋知白看着他，不说话。

　　“然后他抬起手，血滋出来，叶渊死了。”杭安有些艰难地把这几句话说出来，闭上眼睛不想回忆那个画面。

　　他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医学上，我是说……我是说从医学的角度来说，他的死亡全部要归结于姜片玉抬起手这个动作吗？”

　　杭安低着头，没有看蒋知白。

　　蒋知白料到杭安的话，她沉默几秒。

　　“前几天还教育苏诺不要因为付歌的死而自责，怎么这当老师的人现在也开始怀疑自己了？”蒋知白叹口气，手撑在解剖台上看着他。

　　杭安低下头不说话，他无话可说。如今他这副状态，就是在自责，他在心里一遍遍地问自己，如果当时没有冲进去，是不是叶渊就不会死。

　　“在没有行医资格的地方做手术，这本身就是错的。如果根源是错的，你就永远找不到正确的答案。”

　　蒋知白说着，缓缓走到他面前，凝眉看着他。

　　“好，好，好，当然要怪你了，付歌和叶渊的死都要算在你头上，如果你不去抓犯人，你不去查案，你不去坚守什么正义，他们都不会死。”

　　蒋知白说完冷笑出声，杭安有些不解地抬头看她。

　　“看来我们这位姜先生很厉害啊，这么简单就让刑侦队长动摇了”，蒋知白定定看着杭安，“如果他看到现在这一幕应该会沾沾自喜吧，在杭队长面前杀了个人，警察就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正义的一方，真是赚大了。”

　　杭安轻笑一声，低下头，他闭上眼睛似乎在嘲笑刚刚那个愚蠢的自己。

　　“是啊，我的队员在努力找凶手，我在干什么？”杭安语气中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蒋知白看他重新变得干劲十足，欣慰笑笑，转身抄起刚刚苏诺递给自己的论文，“既然杭队长想通了，我就不留了，我也很忙的，这儿还有小诺交给我的任务呢”，蒋知白故作懊恼，向杭安扬了扬手里的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