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安的筷子顿了顿。

　　如果真的是有组织、有配合的杀人和毁尸，案情就更复杂了些。他重重叹了口气，嚼米饭都更使劲些。

　　苏诺想着案子，心不在焉，胡乱塞了几口饭突然问道，“姜片玉的行踪查到了吗？”

　　陈点垂眸淡淡说道，“没有”，他想了想，笃定地抬起头，继续说道，“已经加强了陈忱和乔安住所的安全戒备，不会给姜片玉伤害她们的机会”。

　　看苏诺眉头越聚越深，陈点把话题扯回眼前的案子上。

　　“杀人动机找得怎么样了？”陈点借着问苏诺的由头，把筷子伸向苏诺的盒饭里，油光光的鸡腿被他悄无声息地放进自己的饭盒里。

　　“还没找到”，苏诺揉了揉眼睛，在那个昏暗的房间里待了大半天，眼睛有些干涩酸痛。

　　“会是什么东西？一个物品还是一份文件？”陈点啃着鸡腿问道。

　　杭安摇了摇头，“不确定”。

　　“陈点”，苏诺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感受到有一道灼热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听到这熟悉的语气，陈点心里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得意起来，他沾沾自喜，和小时候偷拿苏诺的零食之后的反应如出一辙。

　　“啧，苏小诺，你这侦察能力减弱了啊”，陈点故作严肃的嘴脸，在苏诺看来颇有些挑衅的意思。

　　“嘿！你……”

　　苏诺刚准备拿出舌战群儒的姿态教训陈点一番，就被杭安塞过来的鸡腿堵住了嘴。

　　“别吵了，吃完还要上去接着看画呢”，杭安的语气就像是教育两个幼儿园打架的小朋友，慈爱中带着一丝无奈。

　　苏诺看向后视镜，朝陈点做鬼脸。陈点看着她得意洋洋的表情，眉眼间也染上笑意。

　　和陈点告别，杭安和苏诺带着手电筒重新走回楼上，在黑暗里摸索。两个人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对方，坐在有些逼仄的卧室里，一张张看画。

　　一夜过去，天渐渐亮起来，房间里的画已经少了大半，被杭安和苏诺整整齐齐码放在一旁。

　　苏诺抬起头，颈椎传来的痛感让她眼冒金星。她缓了缓，站起身，打算活动活动已经僵住的后背和腰身。

　　杭安感受到苏诺的动作，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早上7点半了。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打算站起身。

　　“等等”，苏诺突然按住他的肩膀，疲惫的声音里夹杂着兴奋，“那是什么！”

　　借着蒙蒙亮的天色，苏诺看见房间最里面的角落和床之间的夹缝里有一个灰黑色的铁盒子。原本被散落的画盖得严严实实，现下因为他们将大半的画移走而显露出来。

　　杭安猛地站起来，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两步，接着他焦急地冲向那个铁盒，小心翼翼地将它拿出来。

　　他们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那里的窗户朝东，早晨的光更充足些。

　　杭安用手套抹掉面上的一层黑色的灰，“是个小保险箱”。

　　“这么小的保险箱，能装下什么？”苏诺和杭安对视一眼，心里有些紧张。

　　杭安摇了摇头，仔细看着盒子，看清了构造，哑着嗓子说道，“八位密码”。

　　“八位”，杭安垂眸想了一瞬，“是日期吗？”

　　“有可能”，杭安点点头，手上翻来覆去看着这个盒子，“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打开过了”，他眼睛盯着密码锁的位置说道。

　　“能看出使用痕迹吗？”苏诺凑近问道。

　　杭安摇了摇头，“看不出，这密码箱像是全新的一样，似乎设置过密码之后就从来没有用过”。

　　“汤风的画作上没有画固定的或者特别的意象，利用画作传递信息的可能性很低。所以凶手要找的东西应该不是画，很可能就是它了”，苏诺接过杭安手里的盒子，迎着光仔细看了看，没看出什么，“带回去吧”。

　　杭安应了一声，拿出证物袋套起来，两人转身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滴”一声清脆的响动。

　　杭安和苏诺的脚步顿住，他们交换了眼神，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相同的警惕和慌乱。杭安动作干脆利落立即转身，两个人背靠着背，目光灵活地扫视四周，所有的感官都在这一刻灵敏度最大化，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一阵微凉的风吹到杭安脸上，他目光扫向角落里的空调，稍稍松了口气，偏过头对苏诺说道，“是空调的自动定时”。

　　“它爆炸之后还能用？”苏诺觉得惊讶。

　　杭安小心地靠近它，上下打量一番，“应该是内置应急电源装置，能勉强撑一会儿”。

　　苏诺和杭安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他们看着不断吹出风来的空调，并肩站在它面前。

　　“现在是几点？”苏诺猛地看向杭安。

　　“8点”，杭安话音一落，两人面面相觑。

　　苏诺看见窗外的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进房间里，给黑灰色的房间增添了些暖意。

　　“这不是巧合”，苏诺走到画架前，蹲在地上看它，“是延时装置！”

　　杭安眼中神色逐渐晴朗，“如果可以依靠定时装置实现爆炸，凶手就不需要在引爆的时候出现在现场，也不需要两个凶手，一个人就可以完成”。

　　苏诺感受着风从黑漆漆的空调里吹出来，眼中是恍然大悟之色，“用空调将面粉吹开，散布在空气中。那要怎么点燃？”

　　杭安沉吟不语，看着窗外逐渐升高的太阳，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慢步走到窗前，看着湛蓝的天色，幽幽开口，“你说，为什么一定是八点呢？”

　　苏诺看向他的背影，光从他身旁照射进来。

　　“用太阳引燃？”苏诺有些不敢确定杭安的意思。

　　杭安没说话，他站在窗前，苏诺蹲在地上，两人静静对视半分钟。

　　两人齐齐行动起来，杭安冲向冰箱，苏诺快步走到厨房。

　　“冷冻第二层是空的”，杭安打开冰箱说道。

　　“盐罐被倒空了，菜刀有使用过的痕迹”，苏诺接上杭安的话。

　　杭安看一眼陈点带来的起爆点示意图，抬头对上苏诺的眼睛，心下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