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庭的这二十分钟可谓是精彩纷呈,秦北羽和屈泊尧有来有往。
庭下的众人,除了池嫣、宁泽延、萧聿珩淡定三人组。
其余人全部严阵以待。
现场气氛被感染得像是点燃到只剩一小截火绳的鞭炮。
令人的情绪紧绷着一根弦,心亦被狠狠抛上丢下,却又忍不住想睁眼看看究竟是何画面。
作为非专业人士,旁听的那几位尚且看得目瞪口呆,过瘾非常,更别提法官他们。
精彩的律师辩论在法-院不是没见过,但一般都是一强一弱。
而这两位却是双强,风格鲜明。
简直是听得心血澎湃,大饱眼福。
同时不由得暗自庆幸,幸好今天这案件是非公开庭审。
否则这两位接下同一桩案件的事一旦被捅出去,恐怕这法-院大门都要让人踩烂。
但半个小时后,这件事还是在法-院传开,不少人捶胸顿足懊恼自己没看到,两眼放光,争先恐后抢着看庭审记录。
……
秦北羽和屈泊尧辩述咬得很紧。
“我想,被告人应该是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秦北羽目不斜视,眼睛盯着池铮,整个人呈现出与以往不同的压迫感,慢条斯理道。
“你曾教唆人对我当事人进行绑架,甚至是进一步的侵犯行为,事后不知悔改,多次言语侮辱我当事人。
所以,这次当街驱车撞击行为并非你嘴里所说的一时冲动,而是恶意报复。”
“不是!”池铮急赤白脸,激动得青筋布满额头与脖颈,拍桌而起。
“我没有,是池嫣那个贱人先对我动手。”
听到男人嘴里的称呼,法官不悦地皱眉,举起法锤一敲,厉声提醒:“被告请注意自己的情绪。”
随后又示意秦北羽继续。
“关于我所举证的事实,我方已经按照流程提交证据,真伪也做了鉴定。那日车祸有路过的司机无意拍摄了全过程,也可证实是被告先动的手。”
说完,他朝着法官微微颔首表示自己说完了。
回到位子上,给足法官看证据的时间,眉眼间皆是从容。
与之相反的是,池家人一家神情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目光惊慌发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他们都没想到,池嫣会把之前绑架的事翻出来重提,而且手握确凿证据。
两案并罚,他们的赢面一下子就从五五开变成一九开。
池铮气急败坏,不顾法庭纪律,面目狰狞地大吼大叫起来。
“池嫣,你他-妈-的臭b-子就是想整我是吧?你以为有萧家撑腰了不起,居然还作伪证,真当你是什么天王老子在京都横着走吗?我告诉你,我绝不会放过你。”
池嫣懒懒掀开眼皮,一双清泠的眸赤条条淌着讥讽的笑意。
整个人从头到尾姿态狂妄淡定,仿佛池铮再怎么叫嚣狗吠都动摇不了她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她连一个字都不屑应。
池铮越是情绪激动,口出狂言,对她来说越是有好处。
起码能让法官看清楚他对她究竟有多恶意,从而评判他嘴里所说的“无意”具不具备可信度。
之所以将之前绑架的事拎出来,是她昨晚临时告知秦北羽的。
也算是给池铮的一份“大礼”。
无论什么时候,作为受害者的她都有权利讨论-公道。
至于证据嘛。
池嫣低头,眸中交织着旁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目光若有若无地往旁听席第一排瞥去。
男人身影被光照拂出俊美硬冷的轮廓,姿态是一贯的矜贵冷淡。
好似胜券在握、将世界万物都踩踏在脚底的神诋。
想起昨晚入睡前邮件收到一封来自“败类”的信件。
赫然就是池铮当初绑架她的证据,以及那几个手下的口供证词。
只是她想不明白,当初宁泽延为了池妍不惜逼她压下这件事,绕过池铮。
现在又为何主动送上证据,帮她一把。
这个狗男人,究竟想从她身上得到什么?
池嫣冷淡的反应堪比一拳砸在棉花上,让池铮心中的怒火越发烧得旺。
他一把拽开椅子,作势要冲出去教训池嫣,被眼疾手快的工作人员强势按住。
“这里是法庭,不是你能胡来的地方,请注意言辞态度。”法官再一次严肃警告。
池妍见状,只能申请休庭十分钟。
“屈律师,这个案子还有打赢的可能性吗?”池妍压低了音调,急切地追问。
屈泊尧下巴绷紧,翻了翻原告提交上来的证据,沉默不语。
从他的反应来看,池妍基本猜到了结果,贝齿咬住殷红的唇,眼圈也红了,当即提着裙摆跑到宁泽延面前。
“阿延,我们能谈谈吗?”池妍的眼泪掉得恰到好处,我见尤怜,企图求宁泽延帮忙。
眼下证据板上钉钉,若宁泽延不愿意出手帮助,恐怕弟弟真的要遭遇牢狱之灾。
她的那些自尊、羞耻心在此刻完全被抛到脑后。
旁听席上的众人投来探究眼神。
谁都知道池妍此时来求他是为何,可好奇的是宁泽延面对昔日旧爱会作何反应。
见宁泽延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池妍心里顿时凉了半截。
可为了弟弟,只能硬着头皮歇斯底里地哭诉。
“阿延,他是我唯一的弟弟,你难道要我眼睁睁看到我弟弟去坐牢吗?我曾救过你一命,今日我要你无论如何保我弟弟平安,就当还了我的救命之恩。”
提到救命之恩时,她底气明显有些虚。
话音落下,肉眼可见的是宁泽延脸色更冷戾几分,薄唇张合,无情地开口:“我们之间早就两清,至于你弟弟……”
“自作孽,不可活,你该庆幸惩罚他的是法律。”
否则,下场会更加痛不欲生。
竟还拿救命之恩-来要挟……
后半句话没说出来,但男人漆黑眸底渗透出的杀气已足够令人胆战心惊。
“滚。”他声音仿佛淬了冰一般冷寒。
所说的话堪比吹毛立断的利剑直直捅进池妍心里。
震惊、痛苦、迷茫。
五脏六腑疼得扭成一团,她后脊椎都是麻的,双脚灌了铅一般钉在原地。
实在忍受不了别人投来的不屑和嘲笑目光,最后只能落荒而逃。
而池父池母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颓然坐在位置上。
“南南,你还好吗?”萧聿珩见她发怔,以为不舒服,伸手想去探额头温度。
“没事。”池嫣本能地躲开动作,收回远处的目光,一颗心被搅乱得荡起-点点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