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父。”池嫣嗓音还很哑，恭敬打了声招呼。

　　萧父人站定在池嫣面前，眼神仿佛淬了毒似的冷寒，眸底怒火显而易见，猝不及防抡起胳膊就掴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响，力气大到池嫣整个人失力，往左边方向跌撞了好几步，撞上旁边的墙上，脊椎骨生疼。

　　至于脸颊，麻了半瞬才传来火辣辣如百虫啃咬般刺痛，耳朵也有片刻失鸣。

　　细细密密的，很快就红肿了一大片，在白到透光的皮肤上看着越发骇人。

　　那一巴掌以她的身手可以躲过去的。

　　只是，这本来就是她欠萧聿珩的。

　　余苒没想到萧父一来就动手，压根没有防备，下意识从喉间发出极短促的一声“啊”。

　　而后立马将池嫣扶稳，小个子挡在她身前。

　　一副母鸡护崽的姿态。

　　她能理解萧父现在生气的心情，可再怎样也不能打人吧？

　　更何况开枪的都不是她偶像……

　　“你别叫我伯父。”萧父怒不可遏，瞪着池嫣的目光像是要吃人。

　　“都是你做的好事，要不是你，聿珩根本就不会如此忤逆，答应什么d品交易，如今又……废了一只手。”

　　他的声音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难过，在颤抖着，仿佛陷入某种崩溃的情绪中。

　　“难道，真的是我们萧家欠你的吗？”

　　说完，他背过身去捂着脸，肩膀在剧烈抖动。

　　最后一句话，池嫣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只当是他的气话。

　　池嫣微闭着眼睛，嘴角扯平的弧度看不出什么外露的情绪，只是真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

　　是她将萧聿珩拖下水的。

　　若不是因为她，一切也便不会发生。

　　萧父嗤笑一声，转身将目光移向她，神情再也找不到半点温和，厉声呵斥。

　　“事到如今，你一句道歉就能换回来聿珩的手吗？

　　别在这惺惺作态，这个道歉我不会接受的，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你。”

　　他浑浊眼球里的厌恶落进池嫣眼底。

　　她身形僵在原地，什么都没说，倔强眸底有浮沉波光在泛动，在平静之下掩藏太多的情绪。

　　萧父发泄过后，懒得再看她这张脸，在手下的陪同下先去病房看望儿子。

　　这场闹剧暂时落了幕。

　　几分钟不到，池嫣的脸已经高高肿得没法看。

　　余苒凝视着偶像，心里越发不是滋味，喉咙微微泛着点苦涩。

　　想了想，她小跑着往电梯方向去。

　　等余苒再回来，双手托着一个小冰袋，这是向奶茶店老板要的。

　　“池嫣姐。”她声音低缓，带着点哄人的口吻，拿着冰袋身体前倾征求。

　　“先敷一下脸好不好，能舒服一点，不然明天会更肿，到时候可就不漂亮了。”

　　这种拙劣的“恐吓”可不是真心话。

　　即便是池嫣这副憔悴、清冷还浑身染血的模样，都是活脱脱的美强惨即视感，看得人心疼。

　　恨不得一颗心捧上去，要什么给什么。

　　“这就翻墙粉别人了？”池嫣没伸手去接，而是拿起椅子上的水喝了口，咽下口腔内的血腥味。

　　唇边弧度怎么看都是吊儿郎当的意味，眼里情绪依旧是空的。

　　余苒还没来得及辩白，就有两个护士步伐匆忙从面前路过，低声用英文交流。

　　似乎是在说605病房的病人快醒了，生命体征起伏很激烈。

　　605？

　　那不是萧总的病房吗？

　　余苒慢半拍想起这事，再回头看，池嫣早就拔腿追上那两个护士，赶去病房看萧聿珩。

　　此时病房内。

　　床-上的萧聿珩面容憔悴，旁边的监视仪数据弧线在不断上涨，是要苏醒的前奏。

　　护士赶来，细致地给他调节了点滴的流速，又说了一些让他们不要太担心的场面话。

　　萧父站在床边，双手垂在身侧，神情难掩担心。

　　察觉到池嫣走进病房的一瞬间，他目光毒辣，几乎第一时间扭头骂道。

　　“滚出去，我说了不想再看到你，你以后也不要再出现在聿珩面前。”

　　现在在他看来，池嫣就是祸国殃民的妖精。

　　待在自己儿子身边绝对没有好事。

　　“伯父，我只是担心聿珩哥。”池嫣不卑不亢道。

　　她想亲眼看到他没事。

　　“他不需要你的关心。”萧父冷眼睥着她。

　　半响后，拿捏着长辈的腔调，把话摊开说。

　　“凌家与萧家是世交，我和你父亲更是多年好友，我从小把你当半个女儿来疼惜。

　　只要你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随时都会伸出援手，但这些情分并不能抵消你给聿珩、给萧氏带来的伤害和损失。”

　　“南南，我想你很清楚，聿珩对你抱的是什么心思。

　　不管你对他到底有意无意，我已经给他选定了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

　　待他回国后就会举办订婚宴，你如果继续纠缠他，只会让自己难堪。”

　　萧父黑着脸，话说得很明白，言辞之间只剩下疏离的冷漠。

　　事到如今，他只希望池嫣能够拎得清，趁早消失在他们的世界中。

　　免得他那个死倔的儿子又犯什么傻。

　　“伯父。”池嫣抬首，脸上没有半点被指摘的窘迫，反而挂了抹温和的笑。

　　声音没什么起伏，但仍能听出语气里的倨傲坚定，继续说。

　　“我愿意当聿珩哥的右手。”

　　什么？！

　　余苒站在病房外，恰好听到这句话，人都傻眼了。

　　萧父也是有些微讶，探究的目光在池嫣脸上梭巡，仍没什么好脸色。

　　“聿珩哥是因为我才受伤，我会负责。”

　　池嫣仰着下巴，眸底清泠泠一片，坦然地重复，“我会当他的右手，为他做一切事。”

　　她欠萧聿珩的已经够多了。

　　既然没法还，那就拿这辈子去偿还吧。

　　只要他想要……

　　说话间，床-上的萧聿珩眉头紧皱，垂在两侧的手指蜷缩了下，迟缓地悠悠睁开眼。

　　“聿珩。”萧父发现后，立马转移视线，表情也和蔼不少。

　　“你还有哪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去叫医生帮你看下……”

　　他滔滔问着。

　　萧聿珩的视线却是越过他，直直看向了那抹削瘦艳丽的身影，薄唇上下一碰，像是要说出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