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雪地很软,即便是摔了有什么骨头损伤,也不可能大面积流这么多血。
这个位置,只可能是……
再联想到最近她一直称来大姨妈,不让自己碰。
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得出一个猜测,巨大的恐惧无声让向来雷厉风行的凌池呆站在原地三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心脏在剧烈颤抖。
心疼、懊恼的同时,也在惊慌,毕露无疑。
他蹲下去,将秦梦予扶起来,凑近一看,才发现她的脸色惨白,眉头因为难受而紧紧蹙起,整个人虚弱得好像一捏就会碎。
“你。”凌池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了,头一回不知该说什么。
“你不用怕,放一百二十个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秦梦予还在笑,睫毛湿颤,盯着凌池充血的眼睛,用最漫不经心的语调说。
“反正我们也分手了,孩子没了正好。”
气声落在空气中,很快被呼啸的风吹散。
她感受着裤子下面湿透的凉意,不忍心去看那些扎红的血,心脏像是被五马分尸一般涨疼。
她并不是一个称职的妈妈。
这个孩子,到底还是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连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去医院,我们去医院,你会没事的,别怕。”凌池竭力克制着自己的理智,将秦梦予抱起来往回走,步伐很急,眼底有崩溃的神色。
秦梦予微阖着眼,神情逐渐扭曲,强忍着腹部传来的痛感,最后还是揪着男人的衬衫喊,“好痛……”
凌池眼眸更深,整个人都快疯了。
度假村离医院很远,即便凌池一路上不要命地狂飙,也花了四十分钟才赶到。
医生和护士将秦梦予送进急救室。
凌池就站在急诊室门口,脸色难看,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垂在两侧的拳头攥得很紧,骨节森白,止不住的颤抖。
身体紧绷得像是一根弦,旁若无人。
直到池嫣从片场赶来,连续叫了好几声,他才缓缓回过神来,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无措。
“哥,你别太担心了,梦予姐她不会有事的。”池嫣表情担忧,耐心地安慰起哥哥。
虽说这些话很鸡肋,但聊胜于无。
她识趣地没有去追问关于事情的任何细节,默默站在一旁陪着,一颗心吊到了嗓子眼,看哥哥这样,心里无比难受。
哥哥一手成立铁狼特种部队,这些年执行任务几乎都是风里来雨里去,从死人堆里趟出来的。
她见过哥哥执行任务时处变不惊、从容狠辣的样子,但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情绪在崩溃边缘,慌得像是天都要塌下来。
她想,在哥哥心里,梦予姐应该早就深入他骨髓了。
走廊气氛压抑,寂静到落针可闻。
没过多久,身后闯进一阵急促脚步声。
宁泽延接到度假村老板的电话后,也丢下会议赶了过来,脸色冷沉地扫了凌池一眼,随后目光又转移到池嫣身上,戾气与锐意敛起。
三个人意外地都没说话,目光注视着急诊室门上刺眼的红灯。
宁泽延的出现惊动了医院一众院长医生赶来迎接,脑门上出了一层冷汗,立马恭恭敬敬安排最好的妇产科主任医师进急救室曹刀。
五分钟后,秦父秦母也焦急赶来,电梯门才开了一半就快速挤了出来。
走到跟前看见了失魂落魄的凌池,目光意味深长,刻进骨子里的良好修养让他们即便在这种情况下都保持仪态,没有冲上去质问或者发泄怨气。
两人转头看向宁泽延。
“阿延,梦予现在怎么样?”秦母眼圈都红了,脸上情绪压抑。
宁泽延恭敬地对两位长辈打了声招呼,难得声音温和地应答:“小姑姑目前还在急救中,你们先别着急。”
秦梦予可是他们宠在心尖上的宝贝,怎么可能不着急。
秦母背过身去悄悄抹泪,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仿佛被丢进油锅里炸,坐立难安,被丈夫搀扶安慰着。
池嫣到底是局外人,在这种情形下不好插嘴,余光瞥见哥哥正了正神色,主动走了过去。
“抱歉。”凌池即便喉咙吞咽过几次唾沫,声音还是干涩得不像话,对着秦父秦母深深鞠了一躬,态度真忱,低头道。
“她会受伤都是我的原因,所有责任我都会承担。”
如果他再果决一点,事情绝对不会变成现在这么糟糕的境地,秦梦予也不会小产,面临危险……
秦父脸色黑沉,手搭在妻子后背温柔拍了拍,无视凌池的存在,对他的歉意更是置之不理。
对他们来说,现在最重要的是女儿的安危。
医院一众干人等不清楚里面的纠葛,不敢多言语,只知道躺在里面的人身份不菲,和宁家有关系,诚惶诚恐地呆在一边等候。
很快,急救室的门从里面被人推开,主任医师走了出来。
凌池等人激动地围了上去。
“她怎么样?”凌池脱口而出。
医生摘掉口罩,抬眼对视上凌池那双血红的冷眸时还被吓了一跳,头皮一阵发麻。
像是自己要是没把里面那位女士医治好,整个医院连同自己都要跟着陪葬。
但另一方面,医生又真切感受到男人的担忧,表情意外。
在医院从业这么多年,他见过不少流产孕妇的家人,绝大部分冲上来都只问孩子保住了没有。
若是告知没有,一群家属便会又吵又闹,各种推卸责任,还会怪医生医术不精。
很少人会有人关心大人如何。
明明躺在病床-上的人才是最难过、痛苦的人。
基于此,他对凌池的恐惧少了大半,一五一十应道,“大人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回去后多多静养就好。”
听到秦梦予没事,一众干人等紧绷的神经这才狠狠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肚子的孩子没有保住,这个孩子才两个月大,本来胎象就很不稳,加上激烈运动后重创,我们已经尽力了。”主任医师遗憾告知。
这句话,让众人的脸色又凝重了起来。
凌池垂落紧抓的手失力一松,眼神里的慌乱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更幽深的情绪。
孩子没了……
池嫣不由得皱眉看了下哥哥,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伸手搭了搭他的肩膀。
流产可大可小,后续休养很重要,主任医师详细地交代了好些注意事项后,又转头看向宁泽延。
“宁少,病人有话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