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好友欺骗利用本就是痛心疾首的事,可最让凌峰无法接受的——
是萧令谦在爱妻死亡这件事上扮演着推波助澜的角色。
他曾经那么相信萧令谦,即便曾经隐约觉得里面有蹊跷,把公司内部人员怀疑了个遍,都没有对他起疑。
萧令谦面对凌峰怒气冲冲的神情,一时底气都少了半截,哑口无言,只好先斟酌着言辞周旋,语气放软。
“现在摆明有人想挑拨我们两家关系,你先冷静下来,等订婚宴结束后,我们再坐下来好好沟通。”
“而且,今天是嫣儿的好日子,你也不想当着这么多媒体的面,让嫣儿陷入到流言蜚语的两难之地吧?”
凌峰恨得牙齿直颤抖,双眸冒火,并未松开手,反而眼神质问地瞪着他。
场上引起一阵骚-动。
萧老爷子脸色难看,两边鬓白头发被风吹起,显露出几分无奈又愧疚的神情来。
纸终究是瞒不住火。
他无声叹了口气,一手抚了抚胡须,清了清嗓子后,端着萧氏家主的冷肃作派,不容置喙地向众人解释。
“今日之事属实意外,虽说我老头子年纪大了,但还不算老糊涂,明白一点——如今科技发达,签名、报告乃至视频都能捏造,实在算不上什么确凿证据。”
“再者,如今嫣儿和我孙子聿珩订了婚,我们两家便是一家人。即便有什么事我们也会关上门来解决,不劳大家费心和担忧,也希望没打扰到大家的兴致。”
话里无非两个意思,一个是抵死不认当年是萧家算计凌家。
第二个则是希望大家不要多此一举掺合进来,两家不管什么仇什么怨,都会自行解决。
纵然萧老爷子对凌家、对池嫣抱有愧疚,但他的身份使然,出发点势必要先以宗族利益为主。
所以即便知道理亏,也得撒这个谎,替儿子将这个场面圆回来。
萧老爷子都如此开口了,大家也不会再自找没趣,配合地装起糊涂,当做什么都没看到,继续端起酒杯闲谈。
气氛稍有缓和。
林霏霏原本还趾高气昂地等着看他们狗咬狗的精彩画面,最好是池嫣一气之下当众取消婚约走人。
但事实上和她设想的完全不一致。
萧老爷子居然让订婚宴继续?
她气不过,更不可能眼睁睁让计划失败,气势汹汹地冲到池嫣面前,阴阳怪气地嘲讽。
“池嫣,我知道山鸡变凤凰对你来说的确是美事一件,但你做人连底线都没有吗?
明知道萧聿珩是你仇人的儿子,萧家如今的荣耀都是踩着你家的血与泪上位的,你还要死皮赖皮,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嫁进萧家?”
池嫣沉默,嘴角扯出的弧度冷冰冰。
“林霏霏,这里不欢迎你,也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滚出去!”
萧聿珩以守护者的姿态护在池嫣面前,咬着后槽牙,愤怒非常,一点情面不留地赶她走。
或许他今日最大的错误,就是让林家的人到场。
林霏霏被这么一吼,顿时被这天差地别的对待弄得心里越发委屈愤懑。
她望着池嫣无动于衷又过分冷静的脸,气不打一处来,觉得自己现在一走,就真的成全了他们两个人。
箭在弦上。
她顾不上父母的阻拦和他人打量的目光,话说得愈发过火直白,声音大到在场每个人都能听到。
“池嫣,看来是我低估了你这种不入流小明星攀权富贵的野心。
那我真心希望,等你躺上萧家的大床时能安心入睡,做梦时不会看见你母亲痛心疾首地哭诉,自己养了个不知廉耻、爱慕虚荣的女儿……啊!”
林霏霏的话还没说完,就惊恐地发出尖叫声。
而她面前,池嫣手悬空在她头顶,倒扣着一个空的红酒杯,眼神冷得好似裹了冰霜。
这杯红酒,从头到脚把林霏霏浇了个透。
液体冰凉又黏腻,她原本狰狞的表情因为这几道红酒痕而显得滑稽可笑。
精致的礼服也被毁了个彻底。
她气得眼睛都瞪圆了,不敢相信池嫣竟然敢这么嚣张,当众对自己动手。
她算是什么东西!
“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否则,你要是惹得我心情不爽,你也别想好过。”
池嫣语调漫不经心,但又拽又狂的气势却足足压了林霏霏好几个头。
甚至于,林霏霏被她嘴角挑起的那抹冷笑,弄得心里发毛,顿时缩了缩脖子。
林父林母从小骄纵女儿,只要她想要的都会竭尽全力拿来送她。
以至于女儿对自己看中的人或者是东西都一定要纳入囊中,可这次实在是太胆大妄为了。
他们夫妻连忙向萧聿珩、池嫣诚恳道歉。
“这性格,够拽的。”
在人群外,屈泊尧漫不经心地给了池嫣评价。
世族权贵都默契遵循着一条准则,那就是不在明面上撕破面,维持好自己高贵形象。
不给自己和家族丢脸。
扯头发动手这种事,是千金大小姐所不耻的事情。
池嫣从小在凌家也是受良好教育长大的,可她这人像是一阵野性十足的风,不受任何拘束。
做任何事只遵从自己的心。
屈泊尧倒是有些刮目相看,扭头看宁泽延一眼,兴味盎然地挑眉。
无声在问:原来你喜欢这一款?
宁泽延幽幽地从胸腔处发出一声低笑,目光始终凝视着池嫣,懒得回屈泊尧,表情带着欣赏。
他觉得池嫣这样可爱极了。
就算是她捅破了天,也会有他撑腰。
好半响,宁泽延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这事没完。”
如他所料。
这事在池嫣这,没那么轻易翻篇。
她不是会吃闷亏的人,早在林霏霏冲上来对她说教的那一刻,她便明白,这出好戏是林霏霏早就安排好的。
为的,就是阻止她嫁给萧聿珩。
之前在酒店那回,她就宽宏大量放过林霏霏一马。
可林霏霏非要不知死活地来惹她。
现在又哪来的自信,觉得一杯红酒、几句无足轻重的道歉就能完事?
她把玩着手里的酒杯,无视林父林母的存在,走近到林霏霏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