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指甲嵌进肉里，姜岁欢此刻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像烂泥堆里被碾碎的花。

　　难看极了。

　　姜岁欢紧抿着嘴唇不做声，默默的跟在许菀倾后面，脸色有些苍白。

　　程淓紧跟在二人后面，满脑子疑惑。

　　她从未听说自家艺人跟许家有什么关系，这气氛却粘稠的让人不敢喘气，纵然心里有一万个疑问也不好多说话，只能硬着头皮跟着。

　　左拐右拐，许菀倾带着她们进了一个隐蔽的包厢里。

　　候着伺候的服务员有眼力劲儿的很，眼珠子在几人身上一转。

　　下一秒，识相的关门清场。

　　无论是许菀倾还是江岁欢，她们二人心知肚明，从来就没有什么狂热粉小表妹。

　　不过都是幌子而已。

　　啪嗒。

　　打火机蹿起长长的火苗。

　　许菀倾深吸了一口，烟雾笼罩，看不清喜怒。

　　“你知道我是谁吧？”她率先开了口。

　　“许氏集团的副董，”姜岁欢顿了顿，指甲嵌的更深，透出一丝猩红，她声音弱了下去，又道：“斯昂的阿姐。”

　　“既然傍上了我那个蠢弟弟，多少也算跟我们许家沾了边，陪酒这种事，姜小姐是盘算着打我许家的脸吗？”

　　许菀倾弹了下烟灰，从缥缈的烟雾中探出头来，带着嘲讽的眼神上下打量：“姿色到还算可以，就是人，未免也有些太上不了台面了。”

　　姜岁欢感觉自己好似一件被扒光了衣服任人观赏的物件，美丽名贵，但不值得珍惜。

　　“呵，”

　　被咬的发白的嘴唇张开，手指微张，任由那丝猩红疯狂的往外冒，姜岁欢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许菀倾皱眉。

　　“许总眼里，我就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戏子，”姜岁欢盯着她，眼底一片冰冷：“可许总的亲弟弟偏偏就把我这个戏子捧在心尖上，所以啊～还麻烦许总好好忍着，不然我这眼泪一掉，你猜咱们两个谁赢谁输？”

　　许菀倾夹着烟的手一顿，眉头瞬间皱起。

　　姜岁欢如此狂妄，倒真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你与我许家天差地别，许斯昂年级小不懂事，跟你厮混几年也无妨，男孩子嘛总归是吃不了什么亏，倒是姜小姐你，我奉劝你找清楚自己的定位，若还想傍牢那个傻小子，最好别做出什么有损我许家颜面的事情，下次，你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商海浮沉，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许菀倾根本不把竖起浑身刺的姜岁欢放在眼里。

　　她话说的越难听，姜岁欢眼里的寒气越重，整个人立在那，仿佛阴沉的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

　　“戏子不戏子的无所谓，摆不摆的清定位也不重要，许家的态度我更是不在乎，许总同我说这么多，不如好好去劝劝自己的弟弟，试试让他把种在我这的情根拔出来，同您一样，为了家族牺牲，一辈子无情无爱自由自在。”

　　姜岁欢慵懒的站在那儿，海藻一般的头发散在身后，她略带挑衅的看着许菀倾。

　　攻击性太强，不适合许斯昂。

　　许菀倾心里默默得出结论。

　　“姜小姐听劝也好，想撞南墙也好，都随你，只我许菀倾在许家一日，你想进我许家的门便是白日做梦。”

　　姜岁欢闻言一笑，原本清冷阴郁的美人突然笑起来，让人不由得想到冬日里绽放的花儿，挪不开眼。

　　“许总的话，我记下了。”

　　“那便走吧，今日我出面，那是看在斯昂的面子上，下一次了就没这样的好运气了，姜小姐我祝你好运。”

　　许菀倾的脸引在烟雾里，朦朦胧胧的让人瞧不真切。

　　姜岁欢深吸了一口气，认认真真的道谢：“不管怎样，今日多亏了许总，许总信也好不信也罢，今日局面并非我有意为之，还是多谢了。”

　　说完，姜岁欢转头走了出去，再在这个房间里多呆一分钟，她都快要喘不过气了。

　　程淓一言不发的跟在姜岁欢身后，她脑子里现在像炸了锅的沸水。

　　许总，许菀倾，许氏集团……

　　保姆车开出去很远，程淓才像是缓过神儿来一般：“你那个神秘小男友，是许家的小公子？”

　　姜岁欢的目光从缤纷的夜景中收回来，她点了点头，脸上带了一丝苦涩的笑。

　　被男朋友的家人羞辱，任是谁都怕是很难笑的出来。

　　“那你怎么不早说？”程淓语气有些冲，“我要是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带你跑饭局的！”

　　许家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许菀倾的模样不怎么好相处，但程淓能感觉的出来，姜岁欢是真心喜欢许斯昂。

　　“淓姐，我不想做丝萝花攀附着男人生存。”漆黑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痛苦。

　　她曾亲眼见到一个依附男人的女人下场是如何惨烈，哀嚎声曾让她夜夜惊醒，姜岁欢时刻恐惧着自己也会步那样的后尘。

　　“这行吃的是青春饭，今日宴宾客明日高楼塌，你现在的积蓄够养活你自己下半辈子了，你就真不为日后打算？”

　　姜岁欢一愣，她原本以为程淓是要劝她讨好许家做靠山，没成想，她竟是认认真真在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

　　“淓姐，你知道我的，我讨厌婚姻。”姜岁欢嘴角一勾，路灯透过车窗照在她脸上，落寞与自嘲散落了一地。

　　“姜，是我把你带出道的，这么多年了，我从未见过你对谁如此上心，那许家小公子跟你的感情也稳定，你不要为了些不值当的前尘往日耽误了自己的美好人生。”

　　看着窝在座位上把自己缩成一团的姜岁欢，程淓是真的心疼这孩子。

　　“淓姐，我可是你最大的摇钱树，你这个生意人不合格，哪有自断财路的？”

　　姜岁欢把头埋在膝盖上，露出巴掌大的白皙小脸，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

　　“滚！”程淓被气笑，“你好好考虑一下，那要是个对的人，我随时放你走。”

　　“淓姐，你是不是最近物色新人了？”姜岁欢歪着脑袋，顾左右而言他。

　　“哪个新人也不如你这个摇钱树会生钱，放心吧你！”程淓摇了摇头，也不再提。

　　保姆车在深夜疾驰，姜岁欢看着飞速往后退去的城市，心里突然有些空荡荡的。

　　受了委屈的小孩想要抱抱。

　　姜岁欢想要见许斯昂，立刻就想见。

　　“淓姐，我还有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