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笙双手紧紧攥着,有多少年没有喊出过那个称呼,再次喊出口,就变得如此艰难。
“妈。”他嘴巴一张一合,声音小得只有他自己能听到。
即使这声迟来的称呼喊得如此生涩,余真还是心满意足地笑了。
“阿笙,妈妈永远爱你,从来没有抛弃过你,不要恨妈妈。”她沙哑着嗓音说。
那一刻,祁笙的心好像软成一滩水,所有的恨都化作空气烟消云散。
面前这个人是他的母亲,他能够做到恨她,可是,却做不到冷眼看着她离开。
“你不要死好吗,你不死,我就不恨你了。”他像个小孩儿一样幼稚而真诚地哀求她,像十一年前一样,他跪在地上,乞求她能不能不要抛弃她。
可是,这一次,一切都变了,她走得很彻底,像一阵风刮过,消散得一干二净。
余真的眸子渐渐合上,她的眼角滑下来一滴泪,隐入发梢,可是,她的嘴角是上扬的,她是高兴的,因为祁笙。
她看到了,祁笙不会再恨她,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妈?”祁笙颤抖着手指抚摸她还残留着一丝余温的脸。
记忆中的她明明是很漂亮的,皮肤又光滑又紧 致,可是现在,她的眼下皱纹和黑眼圈清晰可见,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老的呢?
“回来好不好,算我求你,醒过来,我们回上林村,我们去看爸爸,去看奶奶,好吗?”他声音越说越小,直到最后,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他的脸上已经是一片湿润。
可是,床 上的人已经不能再给予他任何回复,变成一条直线的心跳监护仪直接宣告了她的死亡,她已经彻底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
医生在一旁记录着死亡时间,祁笙久久缓不过来,直到医护人员将她身上的仪器一样一样拆卸下来,要将她推出去时,祁笙猛地拉住手术台:“别动她。”
他握住她冰冷的手,浑身颤抖得不像话。
他哽咽着说:“妈,你怎么走了,怎么就走了?”
陈叔把医护人员叫离了手术室,给他足够的时间。
那一天,天空下着磅礴大雨,天空阴沉沉的,祁笙坐在她身旁说得很多话,从她离开后的每一件大小事,他都一一向她诉说。
直到天黑,他把所有能说的话全部说完了,才发现,他好像和她没有什么能说的了,可他仍旧不想放开她。
“少爷,太太该走了,我们得回去安排丧事。”
“走了?”祁笙笑了,眼底一片凄凉:“她都没好好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怎么就走了?”
“太太是爱你的。”
姜妍陪着祁笙处理余真的后事,下葬那天,天空下着毛毛细雨,余真孤身一人,来的人 大多都是公司的人。
流程走完,曲终人散,余真的墓前只剩下姜妍祁笙和陈助理。
“少爷,有你来送终,太太心里是高兴的。”陈助理望着墓碑上余真的照片,真心替她高兴,余真孤苦一辈子,心里唯一放不下的就是祁笙,哪怕只有一天祁不恨她,她都心满意足。
现在,她虽走了,但人死恨消,祁笙不会再恨她,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