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色好像一团化不开的墨汁，天空中大片的乌云压得人胸口沉甸甸的。

何家别墅内安静的落针可闻，大部分的房间都一片漆黑，只有一处仍然亮着柔色灯光，像点缀在山间的小野花，不起眼的散发着倔强光芒。

周五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丢下了纸笔，一肚子怨气的说道：“不行了，困死了，我要回去睡觉了。”

何哲从一摞摞厚厚的典籍中抬起了头，调侃的说道：“这就坚持不住啦？是谁叫嚣着要和我决战到天亮的。”

周五行耳边回响起了当时的雄心壮志，俏脸有些挂不住，哼了一声，使出了耍赖的本事，嘟着嘴说道：“你是男人耶，怎么好意思跟我一个小女生比，丢人不丢人。”

何哲耸了耸肩，懒得和她一般见识，合上了手中厚厚的书，随手拿起了她整理的笔记，扫了一眼，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

“吃屁了，笑的这么高兴？”

“当然没有了，只是想到了一个笑话而已。”

周五行被勾起了兴趣，好奇的追问道：“笑话？什么笑话？”

何哲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有次我去医院的时候，看到医生们跟院长在对峙，当时我就好奇了过去问，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医生们说他们不满意待遇，写了抗议书，要求院长涨工资。我就问院长答应了没有？医生说暂时还不知道必须等药剂师来了才行。”

“干嘛要等药剂师来呀？”周五行一脑袋的问号，不解地问道。

“对呀，当时我也是这么问的，你猜那个医生是怎么回答我的？”

“赶快说，别卖关子，说话留一半，小心烂舌头！”

何哲摊开了手中的笔记，笑眯眯的说道：“因为只有药剂师才看懂医生写的是什么呀！”

周五行先是一愣，不过随后看到了笔记本上龙飞凤舞的狂草，哪里还不明白，这家伙是变着法儿的嘲笑自己字迹潦草，俏脸带着薄怒嗔道：“你这个大老爷们怎么婆婆妈妈呢，你能看懂不就完了。”

何哲笑着吐槽道：“啧啧，我说这些年怎么学医的人越来越少，感觉这龙飞凤舞的药方，就能够吓退一大帮子人，不知道的还以为要先学一门外语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医生开的药方就跟鬼画符一样，最初或许只是某个医生随手为之，后来可能感觉这样能够增加职业的神秘感，于是就广为流传开了。

凤菲菲最看不惯这种行为，所以专门练了一手好行书，受她老人家的影响，何哲也将这个传统给继承了下来。

长时间的工作之后，小小的玩笑显然起到了良好的提升作用，周五行又来了精神，扳着手指头数道：“近几年对hiv研究相对来说深入一些的书籍一共四十五本，我们基本上已经全部过了一遍，就算是有漏网之鱼，也无伤大雅。”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既然有这么多的思路可以借鉴，但是也仅此而已了，最终答案还要我们亲手去寻找才行。”何哲低头翻看着笔记，沉声说道。

这本薄薄的笔记本，记录了三天以来，他跟周五行所有的努力成果。

科学的发展如同山间的小溪，不惹人注目，但却执着地奔流不止。

hiv作为人类面临最大的难题之一，相关方面的研究工作从来没有停止过，在药材还没有到的这段时间里，就想先借鉴一下其他的思路。

龙飞凤舞的狂草虽然看起来有些吃力，但是内容的条理却非常的清晰，基本上将这些书中的内容全部囊括其中，根据其特点，一共分为三大类别，还有具体的作用等等，标注的都相当清楚。

这本薄薄的笔记本关系到了父亲的姓名，何哲拿在手中不禁有种沉甸甸的感觉，仔仔细细的过了一遍之后，发现没有纰漏之后，松了一口气，说道：“这下只等明天药材一到，就可以进行试验了，到时候才是见真章的时候。”

“困死我了。”周五行托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要补觉，明天拿药材我就不跟你去了。”

“行，那你早点回去睡吧，我把这本书上看完。”

何哲习惯了她懒散的性子，也没有往心里去，随口答应了下来。

“你也早点休息。”

周五行毫无诚意干巴巴的说了一句，起身离开了书房，刚一推门迎面吹来的冷风，让她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脑海里的困意瞬间消失不见了。

转身望着依旧灯火通明的书房，眼底深处闪过了一丝晦涩，裹了裹身上的衣服，加快脚步回到了房间。

多年规律的作息习惯让何哲在六点钟的时候，准时的睁开了眼睛。

简单洗漱收拾了一下，他如约来到了药材市场，深秋时节道路两旁随处可见全都是厚厚的落叶，鞋底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响的声音。

秋主肃杀，市场内外一片寂静，大部分的商店全都房门紧锁，只有偶尔两三家敞开着门，不过店里面却是空荡荡的。

上次闹得有些不愉快，何哲没有再去找王崇，而是直奔向了外表看上去不起眼，实际上隐藏极深的小店铺。

行走在空荡荡的市场里，何哲敏锐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的眉头微微一挑，嘴角划过若有若无的讥讽之色，脚步没有停顿，继续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小店里。

金丝檀木的桌椅擦得干干净净，在明亮的太阳光下，反射出来的缕缕金线照得人睁不开眼。

风老坐在一进门的板凳上，望着缓缓走来的年轻人，叹息道：“你不该来的。”

他的语气非常复杂，既有惋惜也有佩服，还夹杂着些许无奈。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何哲心里跟明镜似得，越发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微眯着眼睛，不咸不淡的说道：“季布一诺，重达千斤。我虽不如古人高风亮节，但是也没有违约的习惯。既然说好了是今天，我岂有不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