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再等了。”

马季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没有人是傻子，以前干点儿桌子底下的事儿就算了，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作看不见就算了，可别以为他们真的不知道，现在是逼我把事情给挑明了。”

马泰南挠了挠头，如此复杂的关系，让他有些理不清，郁闷的说道：“反正你来拿主意就行了，我都听你的。”

马季仰头望着天花板，脸色阴晴不定，陷入了沉思之中。

对于测试的结果，何哲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反正对于他来说，只是应付大长老，不让对方起疑心而已，至于结果如何，并不重要。

至于奖励的那个条件，在他看来更是鸡肋，用脚趾头也能想得到，张家的奇珍异宝肯定不会给，而如果仅仅只是一些钱之类的，又看不上眼，索性就将此事抛到了脑后，回到藏书阁，抓紧时间多看两本书才是正道。

一下午的时间眨眼就过了，随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书上的字已经看不清楚了，肚子也咕噜噜的叫了起来，何哲凭借着超强的视力，勉强将最后一段看完，揉了揉空空如也的肚子，走出了藏书阁。

“杨兄弟，还记得我吗？我是马季呀。”

何哲看着眼前满脸堆笑的男人，脑子里先是短路了一下，随后回过了神，恍然大悟的说道：“原来是你啊，找我有什么事儿吗？难道是成绩又出了问题。”

马季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当然不是，是我们工作不力，给你造成了不少麻烦，所以想晚上请你吃个饭，也算是赔礼道歉了。”

这种无聊的饭局，何哲当然不想参加，尤其是在这种敏感的时候，一口回绝道：“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最近身体不舒服，晚上一般不吃饭，还请见谅。”

“不吃饭，咱们喝茶也行。”马季反应速度极快，连忙补充道：“上次我朋友给我弄了点上好的碧螺春，一直都没舍得喝，咱们一起尝尝。”

何哲的眉头皱了起来，他拒绝的意思已经这么明显了，没想到对方居然如此的死缠烂打，让他心中有些不喜。

大概是留意到了他的眼神，马季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说道：“家主想要见你一面，还请您多多赏光。”

“家主要见我？”

何哲嘴角一扬，神色有些怪异，大脑飞快地转动了起来，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可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对方直接就抄刀子了，哪还会这样专门找人来请。

马季见他沉吟不语，还认为他是在害怕家主对他不利，连忙解释道：“杨兄弟，你不要误会了，家主没有什么恶意的，只是觉得阁下是青年才俊，想和您交流一下。”

何哲本意是不想趟这浑水，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可是突然想起了冯安临走时的示警，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没有弄清楚，如果要是贸然将所有的筹码全都压在大长老身上，将来事情万一有了变故，恐怕要新仇旧账一起算。

说到底，他姓何不姓张，说句不好听的话，哪怕两脉人打得你死我活，跟他有一毛钱的关系？

只要能把经脉的伤势治好，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

才短短的一分钟的，何哲的内心一波三折，最终还是咬牙下定了决心，哪怕是龙潭虎穴，闯一闯又能如何？

马季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这何尝不是他的一次投石问路，如果要是何哲执意不答应，那么他也就只能捏着鼻子跟着大长老一条路走到天黑。

在很多时候，人做出的选择，总会在不知不觉中牵连到其他人。

比如马泰南。

在大多数人的眼中，他是马季的影子，一言一行全部代表的是马季，这是长久以来形成的惯性思维。

可他不是一个冰冷无情的影子，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也有自己的诉求。

“没想到一直忍到现在，这个家伙还是反水了，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大长老语气风轻云淡，似乎叙述着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

他挥了挥手，似乎要把这件事情当成一个恼人的苍蝇给驱赶掉。

抬起头望着眼前站在黑暗中的沉默身影，一字一句地说道：“继续观察他们的动向，有什么消息通知我，注意保密，不要暴露你的身份。等事成之后，我答应你的事情会办到的。”

马泰南鞠了一躬，悄无声息地推了出去，只有桌子上那杯凉掉的咖啡，证明曾经有人来过。

小山名叫药王山，是长房的传统势力范围，马月如虽然近几年逐渐在张家势大，但是仍然不敢在这附近大张旗鼓。

何哲在山间一座不起眼的药房里见到了这位张家的“慈溪”太上皇。

人带到了之后，马季已经识趣的离开了，有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件好事儿。

这里已经是药王山的边缘地带，平时储藏着一些极少用到的冷门药材，通常来说三五年也未必有人会造访一次。

何哲见到马月如的时候，她穿着一身随意的便装，在寒冷的初冬时节，袖子卷的很高，坐在木质的长板凳上，双手卧着药碾子来回推着，药材很快就成为了细微的药粉。

她的神情非常专注，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一时间何哲居然不忍心去打断她。

“中医近些年发展的不太好，西医那套张嘴吃药的快节奏方式，显然更符合现代人的思维。落后就要挨打，放眼望去诺大一个国家，还有我们几分的地位？”

马月如低着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她的声音空灵清澈，宛如山间的清泉，直击人心。

何哲哑口无言，关于这个问题，他曾经跟黄天药讨论过数次，但是最后都无疾而终，大环境如此，作为其中渺小的一员，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随波逐流。

改变一个人很难，但是改变固有的思维模式下形成的环境，更加难。

往往是需要一代或者几代人的不懈努力，才能够在漫天的黑暗之中，拼出一丝的曙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