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凌正襟危坐,表情严肃,一字一顿道:“外面的人说的不无道理,我们本身流淌的,就是恶魔血液。”
“此话怎讲?”陈凌的表情,出乎我的预料。刚才还是低落,转眼又变得无所谓似的。本以为通过不短的时间,对这个人略微的有了了解。现在才发现,他的身上笼罩着一层薄纱,了解到的都是薄纱外的,真正的内心,模糊不清。
“也许你会怀疑,也许你会察觉到一丝端倪。没错,我们每个人的内心中,隐藏着一个另类的自己。与彬彬有礼、和善可亲不同,他,是疯狂的。”说到这,陈凌捂着额头,一脸的憔悴和不安。他抬起头来,说:“如果是另外一个我们,你还愿意当我们的朋友吗?在寂寞孤独的世界久了,那些东西,将成为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我没有立即给他答案,而是双手放在膝盖上,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人格分裂吗?从他的叙述中,应该是这个样子。可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心脏噗通噗通乱跳,仿佛随时都会爆破一般的窒息感。显然,陈凌并不想对我隐瞒什么,或许他所讲的话都是大实话。往往炽热的渴求什么的同时,内心也会给他一些提示,有些事要坦诚相待吧。
但他的分裂,是否与血脉有关?趁此机会,我刚想开口问,陈嫂就端着一盆水果过来,放在我的面前。眼神清澈,笑道:“先吃点水果吧,穷乡僻壤的没啥好吃的。都是自家种的,比外面买的放心许多。”
盆里装着的,是艳红的西红柿还有翠绿的黄瓜。有少量的苹果和梨,这些,就是他们的水果。
我伸手拿起一颗苹果,入手冰凉,仿佛从冰箱里刚刚拿出一样。我没有任何表情,轻轻的咬了一口。忍着那股凉意咀嚼了两下,咽进了肚子里。苹果顺着喉咙一入胃里,那凉意就蔓延开来,通达四肢,血液都要凝固了。
阴气,就如那些古董中的一模一样,少去了应有的负面影响,但血肉之躯想要抗衡,除非是修道者。
陈嫂见我的表情凝固,依旧是笑着,说:“感觉如何?是不是很好吃啊?”
“是……是啊!”我的嘴唇微微扒开一道缝隙,灰色的寒流就冒了出来。阴气不同于寒气,他的冷是洞彻骨髓的。寒气会从血液弥漫全身,阴气却是直接入骨髓,先一步冻结发热的器官。
“那就好,你们先聊着!”陈嫂很开心,如一个妙龄少女,高兴的去了厨房。
陈凌在边上一言不发的看着,眼睛时刻的盯着我,当我吃下第一口苹果,他的瞳孔里散发出丝丝的绿色光芒。
我的大脑是清醒的,这是我最不解的地方。按理来说,身体冻结,最先迟缓的是大脑。可越是寒冷,大脑的思维就越清晰。不仅如此,就连视野也扩散了。一举一动,即使看不到,也能够感觉得到。
心眼?一开始我所拥有的能力,但又有很大不同。心眼是主动的,这次是被动的。
“现在你任我宰割,我很怀疑,明知道这些东西碰不得,为何还要勉强。你不怕死吗?”
面对陈凌的提问,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颤巍巍的说:“因为……因为你们是……是我的朋友。”
一个身在城市边缘的农村,却不与社会打交道,独自过着自己的生活。被城市所剔除在外,被世人排挤。纵然精神状况有问题,也不该是罪魁祸首。老爸曾告诫过我,别人尊你一尺,你就敬别人一丈。
而朋友,不是交人,贵在交心。久伴不一定是真心,咫尺不一定是别无所求。
陈凌沉默了许久,才缓缓的伸出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只觉得身体中的阴气在向着肩膀汇笼,慢慢的被吸出了体外。
“异人!”我瞳孔一缩,虽惊讶,却在意料之中。其实,我早该注意到的。就算是在阴气遍布的地方生活的久了,也不可能对其做到免疫的能力。人身五行,与阴气相生相克。唯有异人或修道者,才能做到炼化、免疫。
“这个称呼,已经很久很久没听人提起过了。与其说是异人,倒不如叫行者来的亲切一些。”
“什么!”阴气驱除,身体恢复了行动能力。听到陈凌说出这两个字,我惊讶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张道全和赵小北,给我普及过异人的知识。异人的真面目,除了长久以来与脏东西对抗所衍生出的神秘感外,他们原本的身份,是行者。行者,又名异武人、八卦天师、算道人等等十几个称呼。
更有传说,异武人的始祖,是大周王朝的创始人、周武王的父亲,算无遗策的文王姬昌。
在书籍或电视电影中,着重的描写了周武王以及帝师姜子牙以及手下的一干大将,对于文王,只是简略的提起过。他算卦极其厉害,无人能敌。就连阐教高徒姜子牙都不是对手。世人不知,文王的武也是冠绝三军,能当上一方诸侯,仅凭算卦和人心,是无法脱颖而出的。
而现在大部分异人的招数,均来源于文王的创新。他将八卦命理与武结合,才有了行者,才有了现在的异人。
异人中的佼佼者,诸如天魁山、人道教等,其始祖大多都是传承自文王一脉。赵小北深知这么多,也是因为昆仑始祖,也是如此。不过,他们继承的并非文王真正的传统,而是开花结果数代之后。
所以,当陈凌抛出行者这个称谓,我激动的心潮澎湃,难道,他们是正统传承者?
陈凌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浇灭了我的兴奋火焰。“不要激动,我们并非行者的继承者。”
呆愣了一会儿,我苦笑两声,自己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离正统相距十万八千里的人道教、天魁山、昆仑等,都崛起于当世,受万千异人敬仰敬畏。而正统又怎么会流落至此呢。再者,潍坊是一个小城,哪能吸引这么大的组织人物。
“你是我的朋友,如果有什么难题,我会尽最大的努力来帮助你。这是我陈凌,对朋友的承诺。”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男人之间,一句话,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足以说明一切。
“其实我这次来,除了了解古墓群里的宝贝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陈凌话说的这么明朗,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有一个朋友病了,需要夜凉竹根作为副药。从一个同行那里得到消息,古墓群里有夜凉竹根。只是你也看到了,宝贝大肆的搜刮干净,听说,古墓群的下面还有隐藏的墓穴,我们想调查一下情况,碰碰运气。”
陈凌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压低了声音,说:“你和那个女人是一伙的?”
“不不不!”我忙摆手,说:“不是你想的那样,之前在异人集市上,她曾出售过夜凉竹根。我们需要的时候,却被买走了。她就告诉了我们这个地方,其他的,我们一概不知。”
“原来是这样啊!”陈凌放下了提防,说:“夜凉竹根,我这里还有一些。如果你需要,我马上拿给你。”
我当即回应道:“如此那真是太好了,多少钱,多少钱都没有问题。”
“当我送给你的,钱对于我来说,并没有太大的用处。之前在网上那样和你说,其实也是迫不得已。”
我给了他一个懂得的眼神,就放下心来,安心的喝着茶水。不时的和陈凌聊着天,不知不觉天就黑了下来。
张道全给我电话,已经到了这里。我和陈凌说了一声,就踏着夜幕出去接他们。
到了村子口的时候,两束手电筒的光泽在四处打照。我上前,说:“大晚上的干什么呢!”
张道全将手电筒关上,说:“正因为是大晚上,我才要问问你,你到底在这里做什么!”
我疑惑的说:“当然是来找夜凉竹根了,那个叫陈凌的,答应给我们夜凉竹根。”
“他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这个!”赵小北插了一句嘴,然后将灯棒的光亮在每一栋屋子上照了一下。他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说:“目前是七点多一点,天刚刚黑下来。村子里的灯却全灭了,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赵小北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一路上过来的时候,的确是黑漆漆的。
“这也不能证明有问题啊,于家村的人不与外人接触。白天下地干活,吃饭很早,睡的也早,不正常吗?”
张道全无奈的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纸,往我的脑门上一帖,说:“现在瞅一瞅!”
我带着不解转身,下一刻,就完全的怔住了。
绿色,满眼望去,一颗颗绿色的光点如萤火虫,将整个于家村布满。
房子依旧是白天所看到的,只是在门口前,多了一些东西。我仔细的看了一眼,凉气嗖嗖的从脚底往上冒,是烧盆。
“咕咚!”我咽了一口唾沫,“难道,这里是鬼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