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差点没把我呛死。咳嗽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来,“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平时大大咧咧、没边没沿的张晓峰竟然羞涩的一笑,低下头,用比蚊子哼哼大一些的动静说:“我可能恋爱了。”说完之后,扭扭捏捏的走到床上,傲娇的身子一抖,扑到上面,用被子蒙起了脑袋。
我勒个擦!小舅子是不是花钱花傻了,我给他的卡,是来京都时,老妈塞给我的那张卖符纸的银行卡。这小子不会是看到上面的那一串零惊吓过度,导致大脑当机,烧了关键部位吧。可是只听说过赚钱赚傻的,没听过花钱花出神经病的。我疑惑的走了过去,踢了踢张晓峰的脚。
张晓峰从被子里猫出头来,妩媚的朝我抛了一个媚眼,又是埋首其中,一个劲的傻乐。
“给我起来!”一个媚眼把我给惹毛了,我大喝一声。
张晓峰如遭雷击,噌的就从床上下来,立正站好。我绕着他走了两圈,说:“成年人了,干点成年人该干的事行不?知道你姐为你操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累。小舅子啊,你可千万别有事,不然你姐非得杀了我不可。”
张晓峰丢给我一个白眼,说:“姐夫,你说啥呢,我好着呢,从未有过的好。”
我学了他的两个姿势,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语重心长的说:“这些个动作,只有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和心爱的人私底下才能做。说说吧,天上掉了什么蜜蜂屎,把你小子乐成这副德行。”
我往沙发上一坐,静等张晓峰说出个一二三四五来。
“姐夫,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张晓峰双手合十,脸上洋溢着甜蜜幸福,“当我在百货大楼名牌店看到她的时候,就感觉丘比特的箭射了过来,正中我的心脏。那回眸一笑,那飘逸秀发,那独特的风韵,那……”
“差不多得了,这么多比喻,整的跟天仙下凡似的。我就不信,还能有比你姐更漂亮的女人。”这可不是我趁机表忠心,漂亮的女人我见的多了,能比张晓兰还漂亮的,有很多。但是穿上警服的那份英姿飒爽的美,绝无仅有。
“哎呀,你要是这么说就没有意思了。”张晓峰幽怨的看着我,说:“我不知道她叫什么,擦肩而过的霎那,我就能感受到,对于我,她也是真心的。对了,她丢下了这个。”
张晓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紫色的名片,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打量了一眼,念道:“时尚名媛国际丽都副总裁,杜欣梅!”在名片的后面,还印着一张写真。这女子长的很漂亮,不说是那种惊为天人的吧,比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也差不了多少。
只是,时尚名媛、国际丽都是什么鬼?这是公司的名字吗?怎么听起来那么像夜总会啊!
我拿着名片,不知该说啥好。假设,这杜欣梅真的是那种女人,盯上张晓峰很简单,是看重了他的销金能力。我给他的卡,那都是我的钱,这与一些企业老总的孩子们花的可不一样,一分都没沾国家便宜。
实打实的一个亿,就算是大中型企业的老总,让他们拿出一亿的固定现金,也是吃力。
像张家之流就免谈,土豪的不是人。
可是呢,作为他的姐夫,我又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万一留下啥阴影,没法跟张晓兰交代。
“晓峰啊,是这样的。按理来说呢,你喜欢谁姐夫是应该支持的,只是你姐才是你的第一监护人。你说你要恋爱,总得经过你姐的许可。我觉得,先听听你姐怎么说。如果她同意,姐夫二话不说,喜欢在哪里生活,给你一千万,啥事咱都是有牌面的,你觉得呢?”
张晓峰一听有理,就掏出电话,和张晓兰腻歪起来。
我也懒得去插嘴,姐弟两人的事,我也不好说什么。
待张晓峰打完电话,垂头丧气的想找我帮忙的时候,我已经在沙发上睡的比猪还死。
无奈之下,张晓峰只好打开短信,编辑了一条发送出去。
第二天,睡到了十点多,我才从沙发上爬起来。张晓峰不在房间,估计又出去嗨皮了。
看到桌子上的名片,我就给张晓兰打了过去,两个人也不知怎么沟通的,探探口风。毕竟张晓峰正处于青春叛逆期,再加上有俩钱,万一出点事,就真的罪过了。
“怎么了?”张晓兰正在工作,电话那头不时的传来司机等人的询问声。
“想你了呗,还能咋滴!”我撒撒娇卖卖萌,“想我了没啊?”
“我倒是想啊,没时间啊。前天有人来报案,山区里发现不下二十具尸体。这两天我都忙疯了,你说也真是的。抢就抢,能不能毁尸灭迹啊。不知道人民警察是很辛苦的,也太没公德心了。”
“哎呀,老婆大人辛苦了。晓峰给你买了不少好东西,回家的时候就等着惊喜吧。”
张晓兰的语气陡然一变,没有说话,到了一处安静的地方。
“我总觉得,这事不太靠谱。我的直觉告诉我,晓峰这次碰上的,不是一见钟情,是红颜之灾!”
听着张晓兰的直觉,我蒙了一会儿。也不再开玩笑,收敛了下语气,说:“直觉准吗?”
“挺准的,打你走了之后,每到了晚上我就做噩梦。都是你和晓峰不详的梦境,如果不是有案子,我指定过去找你们。告诉我,去京都的这些日子,是不是碰上麻烦事了。”
听到这话,心里感动温暖之余,又有些惭愧。这就是修道者的悲哀,为何大多数的修道者都向往天地自然,不娶妻生子,目的就在这里。阻碍修行纯属是冠冕堂皇的话,真正原因是为了安全考虑。
不知什么时候,小命就不保。自己牺牲倒没什么,关键还能连累家人。就算没出事,家里人也是提心吊胆。
我叹了口气,刚要说些什么,就被张晓兰打断了。
“你别说了,那些话我们两个就不要重复来重复去。我没兴趣听,也没时间听。不管你身在哪里,我的心永远和你在一起。就算不为自己,为了我,你也要安全的回来,因为我和家里人都在等着你!”
我轻笑了一声,“哎呀,这把我感动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老婆大人放心,指定安全的回家。”
和张晓兰挂了电话,外面的太阳很好,总是憋在屋子十分无聊。
我就穿上张晓峰给我买回来的一套衣服,出了酒店的门,坐着公交车散心。
一个人逛街,是很无聊的。到了商场我才发现,银行卡给了张晓峰,兜里就几十块钱的零钱。
百无聊赖的兜兜转转,一下午的时间也就这么过去。坐车往回走时,赵小北给我来了电话,两个人要来找我吃饭。我就给住宿的酒店打了电话,七八个菜,送到我的房间。
如今赵小北可谓是花骨朵有了露水的浇灌,整个人神清气爽,比在潍坊和徐蓉同居时,还要阳光灿烂。
我们在客厅磕着瓜子聊着天,不多时,服务员就推着餐车进来,把做好的饭菜放到了餐桌上。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张晓峰这家伙还没有回来。我们本想等他,看情况是等不来了。
给他打电话,正在通话中。
我们准备开吃,吃到一半,徐斌不请自来,带了两瓶好酒。
“师傅,路老让我给你带句话。张家的某些人,可能要对你下手。”
喝了一口给一号特制的粮食酒,我笑道:“早在意料之中,张奕衡这人隐藏的很深。就拿昨晚来说,搞出来的动静不小。与张家的行事格格不入,我觉得,张奕衡的这些动作,张家的高层不知晓。或者,张家内部看似稳定,实则也和你们家一样,面和心不合。之所以还能稳定,与那两个人有很大关系。对了,你问过路老了没?”
徐斌点头,“我问过了,你说的那个年轻一点的,是张奕衡的爷爷。至于年纪大的,路老没说,并嘱咐我不让我们多打听。”
“这就是了,那个老头的存在,致使张家的某些人不敢乱动。可一旦老头不在了,就是张家大乱之时。”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连路老都不敢提及的人,其道行和年龄,恐怕会大的过分。
一直喝到了十点,两瓶酒喝完后,又拿了一瓶红酒喝了一半。
我们三人的酒量不错,这点还喝不倒。
只是张晓峰还没有回来,徐蓉给他打了一个电话,告诉我关机了。
我的心一下子就揪了起来,该不会真如我想的那般,这孩子气不过,拿着钱跑路了。
徐斌示意我不要着急,拿出电话给手下打了过去。可是听着话筒里的人报告,徐斌喝的红晕的脸,越来越白。
当他挂了电话,颤巍巍的说:“师傅,我的人告诉我,晓峰跟丢了!”
“跟丢了!”我噌的站起来,喝道:“龙神里的人不是经过特训的精锐中的精锐吗?一个普通人都能跟丢!”
徐斌一脸的危难,说:“他们说,晓峰去了一家夜总会。他们跟着进去,只是中间夜总会着火,场面很混乱。等他们冲出了人群,晓峰就坐着一辆跑车离开了。”
“还等什么,回去查监控!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给我找到!”
徐斌离开,赵小北说:“不要急,你也真是的,把钱就这么一扔。晓兰也是,晓峰都这么大了。已经是成年人,若是单凭一张名片就断定这个女孩子是那样的人,也太盲目了。没你想得那么糟,应该只是发泄情绪。”
我闷了一杯酒,“但愿如此吧,晓峰这孩子,太不让我省心了。”
这也怪我,拿小舅子当成了孩子,早知道我就不给他卡了。
男人有钱就变坏,我倒是不在意他变得坏不坏,只要安全就行。
这个社会,为了钱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一个多小时,徐斌打来电话,监控上找到了晓峰坐车离开的跑车,正在查车牌号,确定是谁。
只是大晚上的,京都讯息库的人都下班了。徐斌只得动用关系,才解决了这个问题。
但要调查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等待。
我在屋子里急的走来走去,赵小北开口安慰,“越急就越乱,稳定一点,这可不像你了。”
“我是怕真的出事,晓兰接受不了。她吃了大多的苦,与晓峰相依为命到现在。我宁可多受两刀,也不愿意看到她愁眉苦脸。”
赵小北拿起饭桌上的烟,朝着我走过来。到了桌子前,不小心踢翻了垃圾桶。
这时,那张名片出现在我的眼前。
“等等!”我阻止了要收拾的赵小北,从地上拿起名片,望着那张美丽的面孔,拍了一下脑门,说:“怎么就把她给忘记了,不用说,晓峰一定跟她在一起。”
电话又响了,我接起来后,徐斌说:“查到了,这辆跑车的车主是一个叫杜欣梅的。她的家庭地址在A城区西南路的佐杨小区。我的天啊,不会吧!”
听到徐斌的惊呼,我立即问道:“怎么了?”
徐斌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师傅,这个佐杨小区,在五年前的时候,由于房地产商用了大量的劣质材料。在一场暴雨的晚上全部倒塌,打那之后,就没人接手,而且近几年那里清空,变成了墓地。”
“立即派人去那个地方,我随后就到!”
挂了电话我就按照名片上的号码打了过去,响了两声,一个女子的声音接了起来。
“等你好久了,终于是打过来了!”
我深吸一口气,说:“说吧,怎么才能放了他。无论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
“是吗?有你这句话就好办了,以你的关系,打听出我住的地方一点都不难。只准你一个人来,否则的话,我可要撕票咯!”女子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我马上给徐斌打过去,让他停止所有行动。
我真的很佩服张晓兰的直觉,麻烦果然找上门来,这一次是针对我的。
“你真的要一个人去,那个地方,估计他们已经埋伏好了。”
“不管有没有埋伏,我一定要去的。你们在这里等着,如果天亮前我没回来,就过去找我。”
我匆匆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向着A城区行去。
到了地方付了钱,司机一脚油门踩下,迅速离开这阴森的地方。
这一块,一眼望去,有不下数千的墓碑。大晚上的,夏季灼热的空气都不愿意光临这里,阴寒可怖。
我踏在油漆马路上往里走,这里只有一条路,道路的两侧,是一排排整齐的墓地。
走着走着,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耳畔时常有阴冷的风吹过,精神头也是清醒一会儿,迷糊一会儿。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伴随着我,我暗运阳气,过了一会儿,才觉得好受一些。
这条路很长,走了十几分钟都没到尽头。
忽然,戒指里的木盒之灵飘了出来,喊道:“我去啊,你个煞笔!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我环顾四周,除了那些墓碑外,再无感觉到一丝异样,不解的问:“有什么不对吗?”
“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睁大眼睛瞅一瞅,这是哪里!”木盒之灵说完,化作一道青烟,进入了我的身体中。
突然,眼前的夜色陡然消失,转而变成了一片废弃的荒地。
周围的墓穴,凌乱不堪,甚至还有未燃烧殆尽的烧纸,随着阵阵的微风在空中飘散。
墓碑东倒西歪,甚至可以看到墓穴培起来的土在一鼓一鼓的的动,好似有什么东西从里面要冲出来。
木盒之灵适时的从我的体内冲出来,“她吗的,你想死我还不想呢。这是阴间路,死人走的路!”
我大吃一惊,想要回头,可是已经不能了。我脚下的土地里,伸出了七八条血淋淋的手臂,抓住了我的脚踝。我能明显的感觉到,体内的阳气在快速的流失。
我猛地往地上一跺脚,阳气弥漫。这些手臂立即缩回,不敢与之触碰。
“跑啊,别发呆了!这是阴间路,不是阴间。这条路上充斥着的是怨气,就算你的心法再厉害,也不可能转化掉怨气。趁着你体内的力量没有流失干净,尽可能的冲出去!”
我不再多言,拔腿就往来时的路跑。
视线所及之处的景象,正在一点点的转变。
一座座流淌着红色液体的大山,冲破了黑暗,在远处一点点的露出了真容。
大山的周围,荡漾着一条红色的血河。在那河中,有无数相貌恐怖的东西在里面沉浮。凄厉恐怖的喊叫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帅哥,不要跑啊!”身后,传来了低低的呢喃声音,我回头一瞧,心脏猛地窒息。
一颗被砍掉了三分之一的人头,在后面紧追着我。
被血覆盖的脸,还有那清晰可见的白色脑浆,着实刺激着我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