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掌中这粒如同玻璃珠子一般的黑丸，真没想到它还有这般用途。

王老太又指着大伟进了巷子，左拐右拐，见她不注意，就把丸子丢进了我的兜里。

王老太的几个据点一般都是设置在民房和与之相伴的地下密室之中，后期虽然也开发了一些如同柳树之洞这般神奇的所在，不过开辟这些太过劳神劳力，她也就不做进一步研究了。

而我们现在要去的这个据点就是曾经老余硬闯，被五毒阵法击伤，不敌而退的那处宅子。

照着王老太的指点，我们就在几个巷子之内走走停停，来回绕着弯路，这也是入五毒阵的确切走法，倘若一个错失，就会遭到铺天盖地的蛊毒攻击，李敏作为一个魂体，也是不例外的，王老太说过之后，她也就老实了许多，站在了我的前面，跟着大伟兜来转去。

这小姑娘的魂魄看起来也有个十六七岁的年纪了，只是心智似乎还停留在十二三岁的模样。我曾问过王老太，李敏死时年纪不过十三岁，她的肉身也是孩童的模样，但是现在她居然看起来明显有了变化，这是否意味着鬼魂也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成长？但是这里已过百年，她却只有几岁的增长？

王老太听后点点头，不过她倒是另有一番的思考，在鬼镇这个空间之中，时间并不是考量一段距离的标准，她所见过的无论是老余还是小红，虽然时间都是日月递进，但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在外界那般的正常增长。老余进来时看起来就已经有近五十岁，现在仍然是那般，小红则是因为装扮和秘术的原因，根本瞧不出年龄来，王老太信誓旦旦地说，小红在入镇之时，年纪肯定是超过了半百，否则她不可能和老余那般的熟悉，而且老余也曾说过，年轻时候就见过小红，几十年过去，她仍是一副少女的模样。大伟听后，脚步就有些踉跄，险些踏错了步伐，被王老太照着头皮垂了几下，才又步履稳当。

我对她年纪也有怀疑，却不敢提及。王老太倒是大方，研习蛊术之人，特别是女子，在接触了各种毒素之后，在容貌之上总会发生一些变化的，这就是欲求便要欲与。任何的增长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虽然在这里，容貌和身体也许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但是他们的心都已是一片风尘了。

李敏听后，回头望向我，明显带着几分怅然之色。

我听后，默然不语，王老太也是静默着，偶尔给大伟一指。

眼看即将要接近王老太的秘密据点，我鼻中有些发扬，一股硫磺的味道在空气之中蔓延。

王老太要大伟停住了脚步。

微风扫过，前面各种辛辣酸腐的味道都一股一股的飘来。

“五毒阵被人破了，有人曾经来过。”王老太只说了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我和大伟面面相觑，只能是老余来过了。这只老狐狸。

“不知道他还在不在里面。”大伟说道，也拿出了扳手。

我则双刺在手。王老太明白他就是老余，沉默片刻之后，拿出一个笛子，轻轻地吹了几下，里面暂时没有动静。

“蜘蛛也不在了。”她的神色黯淡。

“那我们走还是进？”我等着她拿主意。

“走，我们还能去哪里？”

王老太脸上显出一种怆然之色，数十年幸苦经营的巢穴就在今夜被人所破，心中不免悲伤，她坚定地从大伟背上下来，虽然走路仍是蹒跚，但她坚持要走在前面，骄傲地如同一位君主，即将面对硝烟之中的城郭。

既然阵法被破，我们也就不用再遵照步数而行了，只要随着王老太在曲折的巷子之中推开一道矮门，钻入另一间偏门，只是越往中心走去，空气之中参杂的气味就更加的难闻了。

隔着一道院落，我已然能够看到几点星火了。

鬼镇的夜色是从不见星月徘徊的，只有人为的火烛能够照亮此间的苍茫。

正当王老太将要推开一座小楼的正门之时，旁边的大树之上，噶擦一声巨响，一个重物砰地就摔在我们的一侧，落在了泥土之中，尚自挣扎了几下，就晏然无声了。

借着火光看去。我看到了那些零散的支脚，是王老太养了百年的蜘蛛。她从苗疆而来，行李之中就带着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蜘蛛，身陷鬼镇，一晃百年，那只小虫也成长为了一具庞然大物。现在它也死了。

王老太立在门前，没朝那边瞧上一眼，她蓦然猛地推开了门板，一股热浪涌来，随在她身后的几人都慌忙闪到了一边。

小楼之中，空无一物，小楼之后，已是一片星火点点，火中的栏杆，火中的长桌，火中的座椅，火中的一切。

“咱们走吧。”我轻声唤道。这里已经不再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了。

王老太却不顾我的劝阻。径直来到了大厅一角，不顾火势的熏陶，她掀开了一个书架，后面是一条甬道。

她欺身而入。我们只好随着，进入了这条密道之中。

外面已是一片火海，内里却是意外的清凉。

只是一股腥臊之味道经久不散。

“你闻到了什么？”大伟悄声和我说道。

我使劲嗅了几下，心中大骇。

“是老余的那条巨蛇。”

我一经确定，赶紧朝前跑去，想要阻止王老太的冲动，前面或许就有老余和他的毒蛇在埋伏，正长着巨口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我已经尽力飞奔了，在湿滑的石头筑成的密道之中，却仍然赶不及王老太。

前面有了灯火。

一个身影立在那里。

王老太一个人怔怔地看着眼前所有的一切。

这间密室比小红的客厅要大了不少，里面曾经排满了木架，木架之上曾经布满了各式的瓶罐。

而今所见的一切都已经变为碎屑。仿佛此间经过了一阵的地动山摇，木架散出了木屑，瓶罐碎成了粉尘，瓶罐之中的那些虫蛹被精细地碾成了箔片。

地上满是潮湿的粘液，空气之中弥散着腐烂的气味。

一股冷风从墙角的一处洞穴之中忽忽地朝里吹着。

一个圆似磨盘，直径有近两米的洞穴，幽深地张着巨口，出现在了我们面前。

是一个蛇洞。

只能是老余的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