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出去?”矮个子交叉着手抵在胸前,看着江泽居简陋的行李——一桶,一被,一个行李箱,不怀好意地发笑:“江泽居你有钱租房子?该不会是被又老又丑的富/婆/包/养了吧?”
“黄嘉兴,别乱说话。”洋洋扯了扯矮个子的衣角。
矮个子却不以为然,出声嘲讽:“你要是缺钱就跟我们这几个舍友说呗,我们又不是冷血动物,你要是穷得没饭吃了,难不成我们还能坐视不理?”
“黄嘉兴!一个宿舍的,干嘛说这么难听的话。”洋洋听不下去了,更是不理解,平时黄嘉兴夹枪带火地讽江泽居也就算了,怎么人都要走了还不饶人。
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可江泽居拉出行李杆,看都不看黄嘉兴一眼就要走。
他犯不着为了这种人发火。
“江泽居。”明哥从他身后抓住江泽居握在杆子上的手:“江泽居,黄嘉兴说的是真的?你真被包养了?”
“没有。”江泽居否道。
然而明哥还是不肯松手,凉凉地笑:“你要真碰到麻烦了可以跟我说,这一带有钱的我基本都认得,有些个老公常年在外,深院寂寞,确实做得出包养大学生的事,可你是我顾明义的舍友,哪里犯得着去陪那么又老又丑的黄脸婆......”
江泽居后槽牙咬得咯蹦直响,终于忍无可忍:“我都说了......”
“hello!”“又老又丑”的林鹿不知何时上了楼,水灵灵的眸子透着几分俏皮地冲他们笑,然后嗔怪地看向江泽居:“你怎么这么慢呀?”
江泽居面色一僵,身体仿佛坠入了冰窟,冷得血液都凝固了般。
完了,她这是等得不耐烦上来找人了,这是要当着这些个人的面,揭穿不堪的真相来惩罚我吗?可是,我动作已经尽可能地快了啊。
我该如何解释她的存在,解释他同她之间的关系?
江泽居难堪地立在那,忐忑又恐慌地直直望她,同时心里还有几分怒,分明最开始已经答应了会替他保密,为什么还要出现在这里!
而其他三个人亦是一动不动,看得两眼发直。
洋洋最先打破沉寂。
“小,小仙女!”洋洋激动地喊道。
“我不叫小仙女,我是江泽居的女朋友。”
林鹿转动的眸子灵动清纯,笑靥甜甜地走向江泽居,边挽他的胳膊边软声软调地唤他:“泽居,我们都在一起三年了,你还没有把我的照片给你的舍友看过吗?我就这么让你拿不出手吗?”
说着说着,林鹿似是委屈上了,眼眶湿漉漉的,瞧着似是下一秒就要落泪。
江泽居被她这番话说得无所适从,干巴巴地说道:“没,我没那个意思。”
“好小子!挺难藏啊,都在一起三年了也不知道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矮个子开玩笑般地在江泽居肩头捶了一圈。
这话是对江泽居说的,他的眼睛却不住地往林鹿身上瞟。
“也不能怪他啦,是我公司太忙,都没机会来学校看看他,不过双方父母都已经见过了倒也无所谓了。”
“公司?你就毕业了?”矮个子上前了几步。
“对啊,不然你们以为我还在上学吗?”
矮个子殷勤地同她说话:“你看上去好小,差点以为你是大一小学妹。”
林鹿冲他笑了笑,不欲多言,转回视线去看江泽居,从挽他变为了环抱他,下巴抵在江泽居的胸膛上,撒娇似的嘟嘴:“我都调过来上班了你还不高兴吗?笑了笑嘛,老板着个脸多难看啊。”
江泽居低头盯着林鹿娇嫩的面容,喉结不自觉地滚动,呼吸都乱了几分,僵硬地挤出了一抹笑。
“哦~我说江泽居怎么赶着搬出去住,原来是女朋友调过来上班了。”洋洋恍然大悟:“这是好事,干嘛死都不肯说反让他们误会?”
“他性子闷,不好解释,你们多担待点哈,虽然不能做舍友了,但你们还是同学,以后在学校遇见,帮我多照顾照顾他,可以吗?”林鹿目光诚恳地看向他们。
感受到林鹿的目光,一直处于发怔状态的明哥终于缓过神来。
他见过很多的美女,可从来没有一个能够像眼前人这般,完全地摄住他的心魄。以至于他们三将人送到楼下时,他会鬼使神差地去问林鹿的联系方式。
莫说矮个子和洋洋会满脸诧异地看着他,连他自己都觉得冒犯了她。
就在明哥以为林鹿会一巴掌扇过来时,林鹿却只是温柔地朝他一笑,然后狡黠的眸光落在了江泽居的身上:“这个,恐怕你得先问问我男朋友的意见。”
是哦,她是江泽居的女朋友。
明哥似是这才恍惚忆起这个事实。可他在意吗?他并不在意落得个抢人对象的臭名,他唯一顾虑的,是会给林鹿留下不好的印象。
一时间,他不觉得白羊瑜的说辞可笑了,反而希望林鹿也是这样的择偶观。
那他一定满足她,他愿意为了林鹿浪子回头。
江泽居有些窝火于顾明义定在林鹿脸上的贪恋目光,更不爽于林鹿冲顾明义的那抹笑,他霸道地将人揽入怀里,推着箱子大步流星地离开。
等两个人远离大学城后,戏瘾过头,林鹿只要一想起自己那副撒娇撒痴的姿态,脸就会红得似乎快要滴出血来。
当江泽居问起,她就说是车里闷热。
江泽居信以为真,一再调低空调温度,调到后来,林鹿都盖起了薄毯。
他嘴上感激着林鹿的隐瞒和解围,心里却直犯恶心。
这是得玩了多少个男人,才会有现在炉火纯青的演技啊?
思及此,他越发地不愿去碰林鹿,他承认林鹿很漂亮,可他接受不了林鹿的脏。
他甚至有点害怕了,害怕林鹿要是真的有了孩子,以后拿孩子捆绑他怎么办......
林鹿带着江泽居到了她的住处。
同江泽居想象的奢华壮观,富丽堂皇不同,林鹿的房子很温馨,三室一厅一卫一厨,暖色沙发,米色墙纸,厨房的推拉门前放置了一个小圆桌,两张椅子,白色荷叶边窗帘,阳台养了几十盆/花,栀子,茉莉,玫瑰,满天星,美人菊......
一个房间里只摆放了一张床和一个衣柜,深色的四件套整齐干净地铺放,挂了灰色的窗帘。另一个房间偏小,但中间还设了白色荷叶边白纱双/开窗帘,靠门的一边只放了一种带有花纹的铁艺床,铺有软软厚厚的鹅黄床褥。
另一边则是玲琅满目,图案繁琐复古的小软毯,书桌上凌乱地放满了画板,画笔,笔记本,半高的架子上摆满了书,好几本都掉在了地上,里面夹的花纸写有密密麻麻的字,撒了一地,墙面上高高低低贴着各种各样的画儿,用胶粘的,也有用高级画框包裹着的。
剩下的房间挂满了衣服,饰品,显然是林鹿的衣帽间。
江泽居粗扫了一遍退出来,见林鹿正盘着腿沙发前的毛毯上,认真地分拣刚从超市买回来的东西。
“还满意吗?”林鹿抬头,撕开酸奶上的塑料膜,递了一瓶给江泽居。
江泽居摆摆手:“不用了,我喝不惯这个。这房子挺好的,离我学校也近。”
林鹿点头,收回手继续分拣:“随便坐吧,等下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我来做吧。”江泽居说这话时语速很快,给人一种他很紧张的感觉。
林鹿愣了下,懵里懵懂地瞅了他一眼,可也仅是一瞬,她收回了视线,把食材装袋给他:“那拜托了,我口味偏辣,麻烦多放点辣。”
江泽居暗暗松了口气:“谢谢。”
林鹿的目光在他高大的背影上停留了片刻,茫然地望着他出神。
不禁喃喃问自己:林鹿,你真的准备好了吗?真的放下了吗?
嘟——
手机在茶几桌上震动,晴艺二字在屏幕上亮起。
柔软的指腹滑动接听键。
“快过来开门!我给你带礼物了!”赵晴艺喘着气儿,兴奋道。
林鹿有点难以启齿:“晴艺,我不在北贾。”
“啊?”赵晴艺的语气听着有些失望:“那你上哪去了?公司团建?”
“没有,我在楠杭旅游。”
“哦,散散心也好。”
“晴艺,我大概会在这里待上大半年,直到怀孕。”林鹿说到后头都快没声了,最后两个字也不知道赵晴艺听没听清。
但那头陷入了沉默,看样子是听清了。
赵晴艺的反应倒是比林鹿想象的要平静不少。
“可以啊,我尊重你的选择,毕业那会的约定还记得吧?”
林鹿:“......”
“林筱......林鹿!你居然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赵晴艺听上去气呼呼的。
林鹿躺在沙发上咯咯乐。
“当时说好了的,你要将来真这么做了,不能拒绝我辞职照顾你。”赵晴艺说这话时,边上传来小女孩儿的撒娇声,软软地叫她妈妈。
“行,正好我对这方面一无所知,你有这份心我还能拒绝不成?边上是安安吧?”
“这是你林阿姨。”
随后,手机里传来甜甜的小奶音:“阿姨!安安想你了!”
林鹿听得耳朵都酥了:“阿姨也想安安了,等你妈妈来楠杭,你也跟着来好不好?”
“好哇!安安都没去过楠杭呢?阿姨在楠杭吗?楠杭漂不漂亮呀?”
那头是赵晴艺低低的嘱咐:“安安乖乖待一会,我和你林阿姨聊会。”
“你能别自恋吗?谁说我要来找你。”赵晴艺的声音恢复了原来的傲娇气儿。
林鹿都要被赵晴艺气笑了,每次被自己看穿,赵晴艺都要摆上谱。
没得办法,林鹿只得软绵绵地撒娇:“哎呀哎呀,你来嘛,看看我选的靠不靠谱。”
江泽居正巧这时出来:“这鱼......”
“怎么了?”
江泽居的眼底浮上了一丝阴郁,沉着声重复刚才的话:“这鱼是清蒸还是红烧?”
林鹿略微思考了下,回道:“红烧。”
江泽居没多停留,得了答案就回了厨房。
“哟,家庭煮夫啊,听着声音个子蛮高啊。”赵晴艺打趣她。
林鹿笑了笑,走到阳台关上了拉上了门:“189,s大的大三在读生,明年就该准备初试了。”
“s大?那不错啊,这个基因了得。”赵晴艺嘿嘿发笑:“要不我也再生了一个?凑个对?”
“得了吧,陈杰可舍不得你再遭那个罪了。”
赵晴艺咬咬牙:“就他事多,这个不让那个不让的。”
两个人又瞎聊了几句,约了下个月十一号见面。
江泽居这边菜也做得差不多了,招呼她过来吃饭。
青椒炒肉,红烧鱼,小青菜,紫菜蛋汤。
很平常的菜色。
江泽居清楚自己的厨艺还待精进,本以为她会皱眉嫌弃,可林鹿却笑得眼仁儿弯弯,玉雪可爱。
“味道不错耶。”林鹿眸子亮晶晶的,舀了勺汤,把饭浸泡在蛋汤里,混着瘦肉吃,吃得腮帮子鼓鼓。
江泽居愕然,没想到林鹿会夸自己。
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也会看上家常小菜吗?大概是大鱼大肉吃惯了,觉得新鲜吧。
吃完饭后,江泽居自觉地收拾碗筷,转身就要进厨房,林鹿冷不丁揪住他的衣角:“饭是你做的,碗就由我洗吧。你就看看复习资料,噢!”
林鹿懊恼地耷拉眼皮:“忘了给你买书桌了,要不......你到我房间写?就是有点乱。”
江泽居垂眼,没什么温度地看她。
“嗯。”
林鹿接过他手里的碗筷,因为隔得近,她甚至能感觉到,江泽居周遭的空气都被他的体温氤氲升高。
她的脸颊一热,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刚洗完一个碟子,林鹿听到了江泽居折回的脚步声。
“林小姐。”江泽居礼貌称呼。
林鹿用手腕蹭了蹭有点痒的额头,转过头来看他:“嗯?”
“我能提个要求吗?”
“你说。”
“我不能接受多人,所以我希望林小姐在需要我.......”
“你什么意思?”林鹿放下手里的碗,目光如炬地质问他。
江泽居面无表情地直视她:“表面意思。”
“你为什么会问出这种话?”
江泽居掀眸:“林小姐刚刚的电话我听到了。”
“你以为我在邀请别的男的来家里......做那种事?”林鹿的脸色有些难看。
江泽居一怔,意识到自己好像误会了。
“那是我朋友,女的,而且会带女儿一起来。”林鹿低头继续洗碗,语调没什么起伏地解释。
但江泽居清楚,林鹿不高兴了。
“抱歉。”江泽居语气难得诚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