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臣都常常在想，我萧家用生命去守护的到底是什么，最后满门的命都丢在了边疆，这样做到底是值还是不值。”萧衍说道，目光始终盯着天子。

　　天子或许也是知道自己理亏，无言反驳，看了看大殿中间聚集的士兵，就像忽然是泄了气一般，跌坐在龙椅上，这也是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无力。

　　“陛下，臣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萧衍道：“陛下这么多年来，有没有想起过曾经在边疆死死戍守的萧家人。”

　　天子跌在龙椅上，像是忽然老了很多，目光看向了大殿外，眼中多了几丝追忆之色，“朕想过，不只一次的想过。”

　　“朕与萧将军算得上是总角之交。”天子回忆着从前，至于他口中的萧将军便是萧衍的父亲。

　　“朕最后能登上皇位，其实还多亏了他。朕也知道他为朕守了许久的边疆......”天子道：“朕想过他，也想过萧家的很多人，朕知道是对不住你们萧家，所以这么多年来对你的褒奖都从来没有吝啬过，朕想把亏欠在萧家的都补偿在你的身上......这么多年了，朕，悔啊......”

　　萧衍得知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朝天子最后行了一个臣子之礼便退到了一旁。

　　接下来便是楚珏和楚奕二者之间的争斗。

　　楚珏本来以为自己胜卷在握，谁知等真正开始行动的时候，却发现殿外围着的全都是楚奕手下的士兵。

　　楚奕不想与楚珏多做纠缠，直接越过众多士兵，一剑架在了楚珏的脖子上，“皇兄，收手吧。”

　　楚珏手中的剑轰然落地，眼中尽是不甘之色。

　　天子经此一事，也无心再管朝政，于是下旨将皇位传给楚奕。

　　至于楚珏的谋逆罪......

　　最终天子还是心软了，终究是自己一手培养起来的儿子。

　　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最后，皇后终身幽禁冷宫，太子流放边疆，贬为庶人。

　　在太子流放的那一日，楚奕和楚澜都去送了他最后一程。

　　“你们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的吗？”楚珏手上的脚上都带着镣铐。

　　“皇兄，争了这么久，你不累吗？”楚奕开口问道。

　　楚珏却突然笑了，“楚奕，你以为我想争吗？怪就怪我们都生在了帝王之家，我若是和你一样天资聪颖，能坐稳这太子之位也就罢了，可你看看这京城上下，谁人称赞的不是你的功绩，而我，只能终日活在你的阴影之下。”

　　楚奕沉默了片刻道：“其实我也没想和你争这皇位。”

　　“你需要争吗？”楚奕讽刺道：“以你的声望怕是不需要争了吧，因为你已经赢了。”

　　楚奕道：“难道在你的眼中，皇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为了皇位不惜众叛亲离，不惜利用自己心仪的女子。”

　　楚珏听到楚奕最后说的那个心仪的女子，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不可察觉的痛科之色。

　　“皇兄，如果让你重新选择一次，你还会让沈月溪去接近我吗？”楚澜突然问道。

　　楚珏沉默了下去，不发一言，但是他心中知道他自己是后悔了的。

　　如果再选择一次的话，他应该是不会让沈月溪去望月楼了。

　　“皇兄，沈月溪没死。”楚澜道。

　　楚珏不可思议地回过神道：“你说什么？”

　　“我说，沈月溪没死。”楚澜朝自己的下属一招手，侍卫便把沈月溪带到了楚珏的面前。

　　沈月溪看见楚珏的时候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太子殿下。”

　　楚珏有些不自然道：“我现在已经不是什么太子殿下了。”

　　“皇兄，沈小姐我已经帮她赎了身，她非要跟着你去流放之地，往后的日子，你们各自珍重吧。”楚澜道。

　　楚珏听到这话却突然推开了沈月溪，“既然你现在也是良籍了，便好生在京城安定下来吧。”

　　“你去哪，我便跟到哪。”沈月溪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但是她却有她自己的坚持。

　　“流放之地苦寒，而且路途遥远，你去那干什么？”楚珏想劝说她。

　　可沈月溪就是不听。

　　楚奕道：“既然沈小姐想跟着你，你便答应吧，这件事情我会跟父皇求情。”

　　楚珏沉默了片刻才对楚奕说了句，“多谢。”

　　“小事而已，只不过你和沈小姐之间倒真是叫我羡慕。”楚奕自言自语道：“至少，你还有可以挽回的机会，不像我，连弥补自己过错的机会都没有。”

　　.........

　　楚奕登基之日正是杨婉君和萧衍成婚那日。

　　那一日，京城中十里红妆。

　　楚澜在杨婉君和萧衍成婚后的几日便启程离开了京城。

　　在临行前，杨婉君问楚澜要去哪。

　　楚澜回答道：“江南。”

　　杨婉君后来又问他为什么要去那。

　　楚澜答道：“因为很久以前我答应了一个姑娘，我答应她要带她周游四海，只可惜......那个姑娘不在了。但我还是想在江南走走，要是能再见到那个姑娘，一定要告诉她江南是有多么美。”

　　“一路顺风。”杨婉君道。

　　“杨一一，能让我抱一下吗？”楚澜突然盯着杨婉君的面庞出神道：“尽管我知道你不是她，但是......”

　　“可以。”杨婉君走上前去，轻轻地抱了一下楚澜。

　　楚澜很快便也松开了杨婉君，上马之前还朝她一笑，“等我到了江南，就写封信给你，再给你寄一枝海棠花。”

　　.........

　　楚奕登基以后未曾立后，尽管前朝的臣子已经催了很多次，但楚奕仍是不为所动，迫于压力之下，也只是立了几个妃子，但是后位一直空悬。

　　某日，楚奕召见杨婉君。

　　杨婉君是和萧衍一起入宫的。

　　楚奕也不避开萧衍，直接向杨婉君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杨婉君只是问了楚奕一个问题，“陛下知道燕王殿下为什么要去江南吗？”

　　“他对你的心意......”楚奕知道楚澜对杨婉君的心思。

　　“不是他对我的，是对杨小姐的。”

　　杨婉君把杨小姐已故的真相告诉了楚奕。

　　楚奕一开始怎么也不信。

　　可是一想后来某一日杨婉君性情大变，又不得不让他相信是换了一个芯子。

　　“所以，陛下究竟是心悦于我，还是杨小姐？”杨婉君问道。

　　楚奕陷入了沉思。却始终给不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可他仍旧接受不了故人已逝的真相。

　　“杨小姐是在那日落水时死的，楚奕，她是因你而死。”杨婉君道。

　　后来，萧衍牵起杨婉君的手离开了大殿，楚奕看着他们的背影只觉心中无限悲凉，甚至因为沉浸在杨小姐故去的悲痛中再不早朝。

　　直到杨婉君托人给楚奕带了一句话。

　　带话的是梨香，她不知真相，也不明白杨婉君让她带的这句话的意思，但是她知道永远听小姐的话就对了。

　　梨香带完话后，不作停留。

　　楚奕一个人重新回到了辰王府，在陋居的院子中一个人来回踱步，耳边却是梨香的那句话：斯人已逝，生者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