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大弈么?帮我打听个人。”
正在酒桌上跟人劈酒的大弈听到来声顿了顿,将手机从耳边拿得远了一些,眯着眼看了看来电备注。
待看清后,一个机灵的说了声,“等会儿”
站起来走去包厢的洗手间,关上门从裤兜里掏出烟往嘴巴里咬上一根。
“离哥?千年等一回啊,老早听到你回来的消息,终于想起来找兄弟了?要打听谁?要不要出来喝一杯?”
“不了,我这边还上着学呢,是在老基地附近一带的混,叫威哥的,对,查查他的底细,还有后面有没有谁在保他。”
大弈笑笑,“行,小事一桩,晚点就能给你消息。”
挂完电话,顾离独自走在去篮球场的路上,夜色未完全暗下来,天上却早早的挂上一轮月。
他抬头看了看,想起方才少女的话。
只要把垃圾都藏在黑暗里,世界看起来就歌舞升平了
但是。
月亮怎么会懂什么是垃圾呢?
向铎看到顾离来了篮球场来了劲。
“我以为今天又回公寓那边去了,好几天没来练球了都,刚才师兄说下个月有一场篮球赛,跟大学的打,让我们加紧练习,争取拿个亚军。”
顾离看了一眼场上,“亚军?”
“是,市里面的联赛冠军不都归体育学院那帮牲口啊?就美术学院隔壁那个,有时候他们也从校外拉后补就是。”
顾离眼里沉了沉,现在他只要听到美术画画之类的,都感到气不顺。
他一把拿过向铎手里的球往球场上带,嗤了一声。
“要拿就拿冠军,我什么时候争过亚军?”
向铎笑的爽朗,“那我就奉献自己好好陪你练,晚上你得带我去吃牛排,要不要叫上薇姐?”
想起上次顾茹忌日那天的事情,顾离皱了皱眉。
“叫她不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好歹小时候一起长大的,你老是不回家,她明里暗里向我打听好几次了。”
“打听什么?”
向铎睨了他一眼,“还能打听什么?打听你啊,我也没敢跟她说你半夜拉我去堵小白白的事,你要是针对薇姐没什么想法,你就趁早跟人家说清楚,说清楚得好,免得以后见面尴尬。”
“等有机会吧,不过跟她说得再清楚也没用,最关键的是有人到现在还没想不清楚。”
向铎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
“嘿嘿,你说你家顾老爷子?那我也没辙给你,那就不叫薇姐了,等会我们去宋星杰的画室附近吃饭,我今天找小结巴套出来了,她们两现在高级了,不去网咖当小妹了,搁宋星杰的画室做兼职呢。”
苏青跟漫漫刚赶到画室的时候,看到画室的门已经开了。
杜荀拿着拖把从画室走出来,看到赶来的两个姑娘,笑着说。
“你们不用一定赶着过来开门,吃完饭了再过来也行,我大四没什么课,可以早些过来开门,今天星杰被导师留下,今天可能不过来了。”
漫漫走上前,接过他手里的拖把。
“杜,杜师兄,我,我来吧。”
杜荀笑笑,“行,辛苦你们了,我进去看看她们的画。”
画室的兼职并不辛苦,苏青和漫漫两人打扫完一遍又备注好明天来上班的名单就可以自己温习了。
漫漫这次考得不好,刚好苏青还能给她理一理白天的重点。
一轮报告下来,画室里的孩子们都已经下学被家长接走。
看时间还不算太晚,苏青又讲了一遍题目,问向旁边的漫漫。
“这部分还有什么问题吗?”
漫漫纠结又认真的看着自己做的笔记,显然还是没听懂,有些闷闷不乐的说道。
“青青,我是不是很笨?我也觉得自己做什么都不行。”
苏青摇摇头,“怎么会?现在距离高考还有一年多的时间,我们还要一起走很远的路,我们要考到一个地方去,带着我爸妈,还有你阿婆。”
漫漫笑得苍白,“可是我阿婆她不想走了,她最近的腿脚越来越不方便,胸口时常痛,医生说可能已经转移到骨头,阿婆年纪大了,她不想再去医院折腾,想陪着我考高完,就回老家去等死,那时候我就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苏青双手环过她的肩膀,让她靠着自己,“你还有我,漫漫,你还有我。”
宋星杰将自行车架好,提着几个打包盒走进来,看到两个互相靠着的姑娘,举了举手里的盒子,声音里带了笑意,打趣道。
“小馋猫们,放饭啦。”
他走进来,将手里的饭盒一个个打开,油脂的喷香在空气中散开。
“我实习基地旁边有一家小夫妻开的烤鸭外带的小店,估计你们还没吃晚饭,我就买了半只给你们尝尝。”
宋星杰带好一次性手套,拿起鸭饼包了一份卷鸭,有往里夹了点肉丝,包的圆鼓鼓的递过去给苏青,又包好另外一个给了漫漫。
杜荀从里间走出来,凑过去一看。
“哟,你买的倒是齐全,鸭饼,鸭架,片鸭,竟然还有京酱肉丝?咦,你画板呢?”
“哦,太多东西要拿了,画板还挂在在自行车上。”
漫漫接过卷鸭,脸上微热,听到他的话,连忙站起来往外面走。
“我,我去拿进来。”
自行车就放在画室的门边上,漫漫开门走过去,将悬挂在车头的画板拿下来。
黑色牛津布的板面纹理清晰,她将画板抱在怀里,鼻尖传来书墨特有的气味,是宋星杰身上的味道。
漫漫想起在顶楼的那晚,脸上不由自主的烧了起来。
她正准备抬步往里面走,也许是因为画板一路悬在车头上晃荡着过来,也许是因为它本来就没有被放好,也许是今晚的风在作怪。
总之,一张画纸从画板中轻飘飘的掉出,落在地面上。
漫漫蹲身子去捡,上面是一幅还未上色只有轮廓的水彩,下笔流畅利落,右上角带了小篆。
小篆写的是。
山水皆落入你的眉间,你肯入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