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安这几日练剑刻苦,苏玄知压制境界与顾时安交手,由原先的瞬间战败到如今也算有了一战之力,即便最终的结果依旧不尽如顾时安的意思。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武宁天下几乎所有的江湖人都去了北海苏家,去看武宁天下百媚榜榜首苏雨凝的成亲典礼,甚至为表敬意,唐国皇室派遣了许多官员前往,包括远在边境的杜平生也随队前行。
落江南这两日并未瞧见,口口声声说着出门寻物件,可只要是明眼人又有谁看不出来,落江南不愿意要师兄难过,哪怕自己的那位师兄已经死了很久,看不到当今的这种场景。
落江南是个很自私的人,他只想将好的东西分享给自己身边的人,只愿意将身边人想要的东西用尽力气的抢夺过来,哪怕会因此获得不太好的名声。
顾时安气喘吁吁的停住进攻,苏玄知也看出来少年没心思继续练剑,便收起桃花刀,说了句:“心不在焉。”
顾时安迈步走到树下的石桌旁,抬眸看向湛蓝天空,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总有其他心思扰乱道心,他叹了口气。苏玄知拍了拍衣衫尘灰,也坐在了顾时安对面的石凳上。
为人处世这么多年,更是太行的首席大弟子,虽然行为处事不怎么着调,但他有何尝不知道顾时安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呢?苏玄知敲了敲桌子,述说实情道:“落江南两日前告别后去了北海苏家,以身试险。不知道是不是真要去做这么天大的事情,原本我也想去,只是他将我拦下来了。”
苏玄知没解释之后的话语,他相信顾时安是个聪明人。
京城什么都好,就是暗中隐藏的探子太多了,即便是大街上最为平常的百姓,这帮探子也要认真盯防。故而在京城说话,总是要特别小心,除了那些实力强大到不在乎这帮探子的人。显然苏玄知不属于后者。
事实上顾时安确确实实听懂了苏玄知的意思。
落江南去了北海,去观看这一场举世同庆的婚礼,本就是很冒险的一件事,如今他落江南虽说是蜀山的一份子,但明面上依旧与蜀山处于决裂阶段,即便真的在这次婚礼上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也不会牵连到蜀山。
可苏玄知不同,他还是太行的首席大弟子,所以他可以说想要和落江南一同前往,但是落江南却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应下,这总归不是件随随便便的事情。
“其实我不在乎师叔做什么,就只是希望他能够平平安安的,我不想再看到更多我在乎的人死在我面前。”顾时安说道,神情忧郁。
从顾时安很小的时候名义上死去的爹,抚养自己长大的二叔,包括后来相处只有半个月但却对顾时安无微不至的顾时安。顾时安这辈子没几个对自己重要的人,上面三个是,后来多了位落江南,只是这后来的一位,好像总喜欢做些出生入死的事情,哪怕这些事情的初衷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顾时安有些难过。
“之前在青淮城,分明苏雨凝亲口所说此生只爱师傅一个人,怎么在师傅死了以后,就忘了她当年说过的誓言。”顾时安许是在自言自语,又或许是在质问那远在天边的苏雨凝。
苏玄知翘着二郎腿,望着石桌纹理发呆,道:“世上很多东西都是不能够由自己去做主的,苏雨凝也有很多事情并非本意,很多人都幻想着出生大家族,殊不知在大家族也有很多不能做主的事情。”
顾时安双手摊开在桌上,静静瞧着,只觉得江湖里恩怨情仇不过尔尔,所谓誓言也真的只是随口而言。不禁然,这位少年不知怎么地就想起了那位曾经被自己伤过两次心的女孩,自嘲的笑了笑。
蜀山管天下不平,行侠仗义,救助天下所有人,可他顾时安偏偏任何人都救得,却只因为那女孩一个谎言便能够说出取命的话。可这件事确确实实是女孩做的不对。
因为女孩背后的势力杀了宋禾风。
而宋禾风是顾时安的师傅,是顾时安这辈子为数不多最重要的几个人之一。
以前有个宰相的儿子问过少年,喜欢那个女孩吗?顾时安没说话,他在想,什么才算喜欢?后来又经历了一些事,即便这些事跟这问题没什么干系,这个少年依旧是浅浅了解些。
其实喜欢一个人,就像路途上见到一朵满心欢喜的花,你想要摘下它,但是如此这朵花就只能保证一时的光彩,不久后就会枯萎,如此只为了自己而不为这朵花着想,称不上喜欢。
于是你因为喜欢,便没有摘下这一朵花,但以后得路途却更加没见过比这朵花好看的,所以脑海里几乎时时刻刻都是这朵花的模样,便是相思。
可当满心欢喜梳妆打扮,正正式式的回到那朵花的身边,却发现那朵花无从去处,这时你才知道,世界上不只有你一个人喜欢这朵花,因为这花很漂亮,而你只是你,你选择了花,但却失去了花。
这值得悲伤吗?
顾时安觉得,不值得。
因为古书有云:见过花开就好了,又何必在乎花落谁家。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明明心里都是她,却总是在嘴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直到有其他人开始追求她,你反应过来,想要告诉她,只是她已经牵着别人的手,眼底含笑的看着你。但这并不是件伤心的事情,因为你见证了花的绽放,见证了花最美好的时刻。
这很值得,也够了。
晌午将至,顾时安重新站起身,提起三尺剑,眼角微扬,摆出蜀山起手式,看向正颇为诧异的苏玄知,声音清秀爽朗,“苏前辈,请战!”
苏玄知正发着呆,瞧见顾时安这幅不知想到什么这么神情傲然的模样,不禁对少年如今的状态有些担心,更是开始怀疑最近少年的压力未免过大,但不论如何想着,苏玄知依旧畅然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