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安盯着那块怀表,不知道怎么地,突然就有些感慨,总想着如果心里的那个姑娘也能够像林岁暮一样送给自己一块怀表,只要是单单的一块怀表,就够自己高兴很久很久。
在方才平清秋说完的那句话以后,两人便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天边已经逐渐浮上了肚白,上山的路上传来了一道步伐沉稳的脚步声,平清秋闻声站起,拍了拍衣裳的灰尘,只等来人走到身边,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翁千两摆了摆手,见顾时安也打算站起身来行礼,却被翁千两连忙躲开,“哎呦喂顾掌门可别胡乱行礼,武宁天下除了皇帝还没人能够叫你行礼的嘞。”
顾时安闻言只是干涩的笑了笑,也就不再起身。翁千两长长舒出一口气,瞧见地面上的泥土地被做出了一个大印子,又瞧见平清秋衣衫的尘土依附着挥之不去,顿时了然,却也并未多言,而是照着那个印子自己坐了上去。
估计是动作幅度过大的缘故,这位老先生就这么闪了腰,“哎呦,我这把老骨头!”
两人听着,苦笑连连。
翁千两的目光始终看向前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他,可事实上压根没有任何值得观望的事物,如此般寂静了有好一会,翁千两说道:“还好当时我做了个明确之举,要你做了监天司右部。”
顾时安抿了抿嘴,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听翁千两的下文,翁千两双手环抱着膝盖,两手交错,拇指间拨动着,他没来由的啧啧两声,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剑心通透,天煞之体,倒真是我命不该绝啊。”翁千两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话,他说道,“原先我其实不怎么看得起行走江湖的那群修士,只觉得他们个个勾心斗角与朝堂之上的那帮家伙没有两样,后来蜀山出现倒是彻彻底底的改变了我这个不成熟的观点。”
“天下剑修三千万,唯独蜀山有剑骨。”
翁千两感慨道:“人活这一辈子,百八十年,绝大多数人也只能活到这个岁数,那些少数人或许会因为天地福瑞成为人人敬仰的修士,可真正的苦难也是从现在开始,人都有野心,从九品到七品再到上三品甚至入境之上,每一境界的突破以后都在仰慕着能够到达更高的境界,永无止境。”
顾时安听着。翁千两说的其实当真没有错,人在这世间,都是在朝着更好的目标进发着,好像便是有了个不成文的规定,年少时读书便要成为弟子首席,中年时从商便要攀比转到更多银两,甚至年迈以后都在想着谁家能够更加威风。
人活一辈子都在比。
可是,人不是应该为自己而活吗?纠结于世间万般又有什么乐趣,无非徒增烦恼。
顾时安站起身来,双腿因长时间坐着而有些麻木,他四处走了走,只见远方的朝阳已经逐渐升起,他远远望去,双手背在身后,活生生的像个天地逍遥客。
“修炼九品,七品成丹田,三品入上境,每步皆要踏实走,除了那宋禾风,世间的哪个人活得不憋屈。”翁千两吐了一口痰,也随之站起身,他凝眉道,“他娘的皇室,自己站了队还要老子站,今个老子偏偏不站,就要看看他杜瑞芝打算如何处置监天司,打算如何处置我这把老骨头!”
平清秋轻挑眉梢,翁千两入宫的消息他当然知道,更是明白此次入宫杜瑞芝会有些什么目的,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有这么直接,这更能说明如今武宁天下的形式真的极其不好。
顾时安晃了晃昏沉沉的脑袋,与两人告了别,方才走下山入京城城门处,依旧有许多难民聚集在此,虽说顾时安昨日答应过众人可以前往蜀山寻吃食,却也有更多部分的人不愿意相信,昔日蜀山辉煌的时刻已经过去,谁知道现在的蜀山还是不是原来的那个蜀山,还会不会为了天下百姓着想。
顾时安十个聪明人,直到这群难民心中的猜忌,却并未解释,所谓的好话他都已经说过,蜀山说是管天下不平,却也不是人人都救,就好像古书里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
君子,非万人之仆,所管之事,需天经、地义、人和。
顾时安走至城门处,今日入城之人明显少了许多,据传言是听说昨日进城的许多难民于昨日夜晚都不知所踪,绝大多数的难民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顾青衫,陛下召你入宫。”
前脚走入京城,后脚便便有马车袭来,有位年龄瞧着不大的公公扯着公鸭嗓喊道,顾时安双眸微微眯起。
终究是来了吗?
顾时安在这位公公的礼节下上了马车,装饰的极其豪华,内体鎏金辉煌,窗沿皆为重金打造。
“公公如何称呼?”
顾时安问道。
“姓李。”
“李公公看着年纪不大,便入宫成了陛下的近臣?”
此话一出,也不知道是触动了李公公的哪根神经,叫这人连忙伸出手放在嘴边,摆出嘘的动作。
“噤声!”
顾时安有些不解,再不多问,如此看来,与这位李公公说的再多,也并未有太多用处,更不可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话来。顾时安靠在窗边,马车颠簸,他掀开窗帘。
入宫,红墙黄瓦,金碧辉煌。
随着马车渐渐停下,顾时安走下马车,站在名为“御龙”殿门前停下脚步,他细细打量着。
两道红色石柱如巨龙般立在大殿之外,撑着这座大殿经久不衰,昌盛千百年,红色铜门与监天司相比,更显华贵,侍女上前推开大殿之门,扑鼻而来古色古香的气味,一时问不太真切,顾时安迈步走了进去,深情不变。
就要见那位做出了很多叫人摸不着头脑事情的帝王了。
顾时安步伐沉稳,丝毫没有因此而乱了心神,他一步一步走着,脚步声响彻在大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