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莫绍白回过神，回头一看，竟然是朱燕燕。

今天她扎了个马尾，化了个淡妆，看上去有点小清纯。圆圆脸上绽放着无邪的笑容，双眼微微眯着，就像欣赏一件艺术品般欣赏着他。

见他半晌都没回应，她又喊了句，“莫总，你怎么啦？”

“没什么。”莫绍白抚了抚额头，有些头疼。

他现在心情够烦了，根本没心情和这些无名小卒唠嗑。

可朱燕燕不这么认为，有过一起做伴娘、伴郎的经历，她认为自己和莫绍白的关系进了一步，至少比公司里其他员工有基础。

莫绍白转身，打算去自己的办公室，看看沦为丧家犬的自己到底有多惨，可是刚迈开腿，便被朱燕燕拦住。

他往左，她亦往左。

他向右，她亦向右。

“你什么情况？”他不耐了，皱起眉头。

朱燕燕却一点没被伤自尊，反倒贴地更近，笑盈盈道：“莫总，这里有份文件，主管说需要您亲自签名。”

莫绍白一听，顿时诧异，接过那份文件一看，是最新的一批将图书出版到越南，进行越语翻译的项目。

项目的日期从下月开始。

这是个新项目！

他不是被沈浩平罢免，已经手无任何权利了么？

“这文件？”他仍有疑惑，指了指空荡荡的会议室，“董事们没来开会？”

“没有啊，不是每周二董事局例会么？这周的例会不是已经开过了么？今天已经周五了……”

“没事，文件等会我签了让秘书给你送下去！”他粗鲁地从朱燕燕手里抢过文件，看也没多看她一眼，从她身边擦肩而过，大步朝办公室走去。

尽管被冷落，可朱燕燕仍旧觉得开心――因为今天，是她第一次和总裁这么近距离地单独聊天，并且聊天的时间超过了两分钟。

Yes！棒！

莫绍白负手而立，文件捏在他手里，同样被藏在身后，他来到办公室门前，发现周遭的景象和平日一样。

这究竟怎么回事？

他轻轻推门，心有余悸，仍然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等门完全推开，看到真皮沙发上坐着的男人，以及旁边站着的几名保镖和莫珩处，他的眉头才重新紧锁起来。

腿刚迈进来，便被门后的两名保镖重重关上门。

“阿平，你到底什么意思？”

事情进展到现在这个地步，倒是莫绍白不明白了。

沙发上的男人正襟危坐，手捏成拳头，在茶几上有节奏地敲了几下。

每一声敲击，都像是夺命警告般，直到他敲击到第十下，猛地站起来。

迈开修长的腿，颀长的身影逼近莫绍白。

虽然两人都人高马大，但莫绍白站在沈浩平面前，仍旧稍稍矮了一点，并且不如常年带着训练的他体格威武。

两者相比，莫绍白的气势顿时被碾压地所剩无几。

“绍白，十年，咱们认识了十年！你对我的意义，相信旁人无法理解。咱们是手足，你最清楚，手足的底线是什么！”沈浩平低声呵斥，虽然声音不高，可是气势极强。

就像即将吞噬猎物的雄狮，在一口咬下猎物前，努力地克制情绪，蓄势待发。

莫绍白扬起唇角，苦涩地笑了起来，“我当然知道咱们十年的感情，甚至比亲兄弟还亲，否则你也不会放心地将这样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交给我！但是沈浩平，你说底线？你追杨可人的时候，我有没有把握底线？”

十年隐忍，他和杨可人结识于学生时代。

自从他们认识以来，她便光芒万丈，是人人追捧的女神，是跨国集团杨氏的独生女。

一直以来，她都像个天之骄女，而他，当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穷小子，既无权也无势。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将这份感情深深隐藏，他干过快递员、送过外卖，去酒吧做过酒保……身兼过七八份工，就是为了出人头地。

十年前，他遇到了沈浩平，两人一见如故。

他给了他最好的平台，他很感激，从此唯他马首是瞻，无怨无悔。

莫绍白问这话是带着气的，经历过十年风雨，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卑微的自己，这十年，他一直包装自己，让自己蛮横跋扈，可当他已经变得足够优秀，能够和杨可人比肩的时候，杨可人却扑入了他今生最重要恩人的怀里。

隐忍，克制……这是这些年他学的最多的关键词。

“你喜欢杨可人？”

沈浩平后知后觉，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错愕。

他不可置信的是，自己洞察力如此强，竟然没发现莫绍白这些心思。

他错愕的是，莫绍白真的为了在当初成全他，牺牲自己？

“呵！连你也没发现吧？我喜欢她，从前是，现在是，未来也是！”莫绍白冷笑出声，对沈浩平有点嘲讽的味道。

沈浩平眼眸一暗，若有所思。

“那照片的事，怎么解释？”忽然，他冷声开口。

莫绍白冷哼了声，“就几张照片，能说明什么？好朋友在一起玩一玩，没什么大问题吧？这个时候，你不该信任你的妻子和兄弟么？你这样方寸大乱，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处变不惊、能翻云覆雨的沈浩平么？”

“照片我自然会查。”沈浩平的声音仍然波澜不惊，看莫绍白的眼神，充满了警告，“你的牺牲我不清楚，但我对你的纵容，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这些年，莫绍白四处得罪人，仗着自己的能力，处处专横，处处不饶人。

沈浩平没少给他善后，非但不闻不问，还将整个M的大权完全交于他。

但他非但不懂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眼里都有对对方的不满。

那些自我固执和执念，顿时在眼里熊熊燃烧，变成了对彼此不满的怒火。

终于，莫绍白扛不住这压力，双手别进裤兜里，算是妥协，但表情仍然傲慢：“你给个准信，如若M真将我扫地出门，我也不怪任何人，以后阴阳两道，各凭本事！”

“莫总，您误会沈哥了……”

莫珩实在忍不下去，搭了一句话，可这句话，却遭到莫绍白的冷酷回怼，“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没资格在这里放屁！”

“莫总……”莫珩欲言又止，叹了口气。

沈浩平却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解释，而是松了松自己的衬衫扣子。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较量，最直接的便是打一架。

既然两人对彼此都各种不满，那就看看到底谁更强？

在过去的十年间，他们也有过这样的处理方式。

所以莫绍白欣然接受，抬手狠狠地揩了一把嘴角，将身上的西装脱下，随手往后一甩。

“要打架是吧？好啊，来！谁怕谁！”